紫玉钗
p; 小玉的话不错,吏部口试铨察一关,轻易通过。出仕已成定局,只不知放一个什么官儿,这,李益关心,小玉更关心。

  “若是外官,可怎么办?”小玉忧心忡忡地问。她,未闻骊歌,已预支了别怨离愁。

  “‘注唱’时我会要求内用。我的名次高,该有权选择。”

  小玉不明白什么叫“注唱”,但“名次高,该有权选择”的话是听懂了的。于是愁怀一放,欣欣然指望着李益成一名京官,留在长安,永相厮守。

  然而,李益却说的是假话——真话,只在“注拟”以前向吏部郎中去说。

  “请问,志愿如何?想外放,还是内用?”

  “想到外面去历练历练。”李益回答。

  “地方呢?”

  “江南。”他久已向往江南的繁华,而且叔父李揆也在江南,所以作此要求。

  “想到江南去的人真多!”吏部郎中摇摇头,“且‘注’下再说。”

  事情未可乐观,不觉忧形于色。小玉却以为内用的要求被驳,默默在心中另作盘算了。

  三天以后,可见分晓。到那一天,李益一大早赶到吏部,举目望去,徘徊在音声树下的人,一个个无不像他一样,患得患失的表情都摆在脸上。

  “陇西李益——”

  唱名唱到了,他赶紧挤上前去,侧耳静听。

  “陇西李益,年二十三岁,大历四年进士。外放岭南道、崖州、珠崖郡、文昌县主簿。”

  一听放了这样一个官职,李益顿觉心灰意冷。文昌在百粤极南,炎方瘴疠之地,决计不去!

  不去是允许的。依例得上书申诉,改注改唱;再不满意,还可以申诉一次。共是“三注三唱”。如果依旧不符所愿,那么当年“冬集”,重新再参加铨选,亦为法所不禁。

  于是,他以“亲老家贫”的理由,请求改调。吏部重新调整,改授河南郑县主簿。他的母亲住在洛阳,离郑县不远,这样一来,再无理由要求到江南了。

  李益得意的开始,恰是小玉噩运的临头。就在他得官的第三天,净持遽得暴疾,来不及延医便已一瞑不视。

  小玉哭得死去活来,李益也大为丧气。名分未定,他不便出面主持丧事,请了鲍十一娘来经纪一切。他——新任的郑县主簿,天天在外面赴饯别的宴会,从曲江醉到平康,时常就宿在三曲,几乎都想不起小玉了。

  而小玉虽遭大故,也还是把一颗心都放在他身上,置行装、办车马,一一亲自检点。向晚灯下,在她母亲灵前哭奠完了,就坐在素帏之下,一个人千回百折地想心事。

  “小玉!”终于鲍十一娘看不过去了,问她,“十郎可有句话?”

  “什么话?”她语声缓缓地明知故问。

  “当初我做的媒,答应了的明媒正娶。以前,只说尚未出仕,等做了官风风光光娶你——如今,做了官怎不提这话?你母亲可是撒手丢下你了,别让那活着的也丢下了你!”

  一番话勾起小玉的死别生离之痛,呜呜咽咽地,越哭越觉得委屈。

  “怎么了?”鲍十一娘看出情形不妙,“十郎说了什么?”

  “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说!”小玉忍泪吞声相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