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笑了,自强也是博士。

  现在他这个伟大朋友,回来大概也是娶老婆的吧?通常不出六个星期,便会有一个幸运的女孩子跟了去美国。

  然后我想起我还没有吃饭。

  我赶到厨房,用水淘了点隔夜饭,挑点酱瓜吃了半碗。

  自强一直说:“四年来、永远是九十四磅,一个安士也没有增加过,亏我还是念营养学的呢,老婆这么瘦,简直拿不出去。”

  有时候我会反问:“你要拿我出去干什么?跳脱衣舞?”

  于是,他的脸又沉了下来,说我讽刺他。

  他是一个奇怪的人,

  假如真的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我也答不上来。

  谁也答不上来。

  一位六十四岁的老先生问我:“丹朱!为什么我会发了一个我不爱的妻子?”他是我的国画老师。他年纪那么大了,也答不上来。我是他的“爱徒”,所以他会问我这种问题。

  我只吃得下半碗饭,我想起我为客人买回来的花还扔在一旁,连忙放下饭碗。今天没有好花,我只挑到一大把金盏革与雏菊,我把它们拣起来,插在一只奶白色的方盆里。我学过一点插花。

  我什么都学过一点。

  因为我小时候从未想过,我会嫁给一个像汪自强这样的人。汪自强没有不对,不过如果我早一点晓得我会嫁给他──我除了学吃,就什么都不必学了。很讽刺的一件事。

  门铃响了。

  送汽水的,我想。

  我连忙挽起头发,夹好了才去开门,总不能把小死,我这样的面黄肌瘦,又蓬头散发。

  门一开,我就傻了。门外不站着什么送货小厮我一看就知道是那个mit的教授,他衣冠楚楚的站在门外,只提一个小箱子。自强忘了说一样:他身高六尺,有一头浓厚而长的髻发,英俊得叫人吃惊。

  “我叫王家明,这里姓汪?”他问。

  “是,你早到了。”我说。

  “是的,你是──”

  “自强的老妈子。”我只好笑,“请进。”

  “汪太太。”他也笑了,但他只是动了动嘴角。

  我有点手足无措,这是我的毛病,从小我碰见英俊的男人,总是会手足无措。

  “我打电话给自强。”我结结巴巴的说。

  “不要客气。”他的表情有点同情。

  他是应该同情我的,我这个鬼样子,厨房里还有半碗泡饭。我叹一口气。

  “你要喝什么?”我问。

  “冰水。”他答。

  “你舒坦一下,我马上替你拿来。”我说。

  我奔进房间,拨通了自强公可的电话,一边用梳子梳头,我说:“他来了,你那个教授!”

  “他早到了?”

  “是的,请你别这么轻描淡写可好?我现在该怎么办?你早点回来行不行?”我怒问。

  “我在开会。”自强说:“你招呼他一个钟头,他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