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歧路之悲(三)
;冯寄柔果真是受了惊吓,喉咙里被扼住一般,细声细气地说道:“公子现在摆的是金柜势,黑子尽数被白子所围,天衣无缝,要做活金柜势,须得舍身成仁,先跳一黑子,白子断吃,黑子成活,再舍两子,则两白、两黑成劫。若是黑子强行出城,两兵相接,黑子不用非常手段,无法破解白子有眼杀瞎……”

  她说话的时候,棋子扣在棋盘上发出轻响,啪啪几声后,却又停了,隔了许久,才听见陆宗沅笑道:“唔,你的‘非常’手段,也是稀松平常。”一阵噼里啪啦,棋子乱响,陆宗沅拨乱棋局,说道:“你回去吧。”虞韶便眼睁睁看着冯寄柔从书房走出来,低眉顺眼,落落寡欢地往外头去了。

  虞韶半晌不能动弹,越发心烦意乱。他握了握袖子里的匕首,尽力抛弃杂念,踩着不轻不重的步子到了门边,一推门,便进了书房。他这一推,难免带了几分怨气,那门被撞得哐啷一声响。

  陆宗沅一手把玩着棋子,闻声转过头来,眼里丝毫惊讶也无。他淡淡地瞥了虞韶一眼,斥道:“没规没距,看来是我往日太纵着你了。”

  虞韶一言不发,径直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陆宗沅波澜不惊道:“你知错了?”

  虞韶脸上露出倔强的神色,干脆利落地答道:“不知道。”

  陆宗沅“啪”一声将棋子重重扣在案上,停了片刻,他头也不回,冷冷地吩咐道:“这样理直气壮?好的很。我这会有正事要忙,没空和你废话,你出去,不要惹我的眼。”

  虞韶肩背挺得越直,脸上紧绷着,一丝表情也没有。过了一盏茶功夫,陆宗沅忽然将棋盘一拂,满盘的棋子如落雨般散落在地上。有几枚掉在虞韶膝盖旁,他便一枚一枚捡了起来,在他捡棋子的这个当口,陆宗沅那白地竹叶暗纹的绉绸衣角已经从眼前一掠而过,和冯寄柔一般,离开书房也往院子里去了。

  寄柔听说陆宗沅翌日就要开拔,奔赴真定,半是欢喜半是担忧地回了屋子,见四下无人,便开始打点行李。

  她在姚府也不过住了几日,身上分文无有,只仓促收拾出一只小小的青布包袱,用油纸包了几块点心,又放了几件衣裳鞋袜。

  自南逃以来,一路波折,浑身上下不多的几件妆饰也丢得精光,只有陆宗沅随手丢给她的几块碎银,她本意是要摈弃不用的,只是想到自己离开濮阳,万一有幸逃出生天,又一时无法和爹娘团聚,衣食住行不都须得用钱于是照着嬷嬷的法子,依葫芦画瓢,在小衣上缝了一只做工极糙的口袋,将碎银子珍而重之地藏了进去。

  忙碌了一阵才消停下来,她把包袱抱在怀里,往榻边一坐,心里着实惴惴不安:万一陆宗沅不肯带她去真定怎么办若是大军都开拔了,这后宅应该不会有那么多把守了吧?再者,她要走了,见喜,嬷嬷和偃武三个人却仍旧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他们这会是好是坏?

  正胡思乱想着,听外头帘子一响,寄柔惊慌失措,将包袱往地上一扔,立起身来站了一瞬,又记起来,忙上前去打帘子。

  不等她伸出手,陆宗沅已经自己从外头将帘子打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滞。陆宗沅人站在槛外,手仍挑着帘子,看不出情绪的眸子在她面上定了片刻,才微微一笑,跨过槛来。寄柔被他逼到面前,接连倒退了几步,然后见陆宗沅自己越过自己,往碧纱橱里去了,仿佛并未留意地上多出来的那只包袱。寄柔暗自松口气,四下里一打量,将包袱往榻下一丢,便藏了进去。

  她拍拍胸口,踮着脚尖走到隔扇边上,透过那薄如轻雾的青白两色绢纱幔子,见里头人影绰绰,不知就里。忽闻一阵窸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