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
奇异矿石;我们抽动鼻子;像从废墟中寻找食物的狗。说到这里;首先要感谢陈鼻;其次要感谢王胆。是陈鼻首先捡起一块煤;放在鼻边嗅;皱着眉;仿佛在思索什么重大问题。他的鼻子又高又大;是我们取笑的对象。思索了一会;他将手中那块煤;猛地砸在一块大煤上。煤块应声而碎;那股香气猛地散发出来。他拣起一小块;王胆也拣起一小块;他用舌头舔舔;品咂着;眼睛转着圈儿;看看我们;她也跟着学样儿;舔煤;看我们。后来;他们俩互相看看;微微笑笑;不约而同地;小心翼翼地;用门牙啃下一点煤;咀嚼着;然后又咬下一块;猛烈地咀嚼着。兴奋的表情;在他们脸上洋溢。陈鼻的大鼻子发红;上边布满汗珠。王胆的小鼻子发黑;上面沾满煤灰。我们痴迷地听着他们咀嚼煤块时发出的声音。我们惊讶地看到他们吞咽。他们竟然把煤咽下去了。他压低声音说:伙计们;好吃!她尖声喊叫:哥呀;快来吃啊!他又抓起一块煤;更猛地咀嚼起来。她用小手拣起一块大煤;递给王肝。我们学着他们的样子;把煤块砸碎;捡起来;用门牙先啃下一点;品尝滋味;虽有些牙碜;但滋味不错。陈鼻大公无私;举起一块煤告诉我们:伙计们;吃这样的;这样的好吃。他指着煤块中那半透明的、浅黄色的;像琥珀一样的东西说;这种带松香的好吃。我们已经上过自然课;知道煤是许多世纪前;埋在地壳中的森林变成的。给我们上自然课的是我们的校长吴金榜。我们不相信校长的话;我们也不相信课本上的话。森林是绿色的;怎么可能变成黑色的煤炭?我们以为校长和课本都是在胡说八道。发现了煤块中的松香;才明白校长没有骗我们;课本也没有骗我们。我们班三十五个学生;除了几个女生不在;其余都在。我们每人攥着一块煤;咯咯崩崩地啃;咯咯嚓嚓地嚼;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秘的表情。我们仿佛在进行一场即兴表演;我们仿佛在玩一种古怪游戏。肖下唇拿着一块煤;翻来覆去地看;不吃;脸上带着蔑视的神情。他不吃煤因为他不饿;他不饿因为他爹是公社粮库保管员。伙夫老王惊呆了。他手上沾着面粉跑出来。天哪;他手上沾着面粉!当时在学校伙房就餐的除了我们的校长和我们的教导主任之外;还有两个在乡下驻点的公社干部。老王惊呼:孩子们;你们干什么?你们……吃煤?煤也能吃?王胆用小小的手举着一块大煤;细声细气地说:大叔;太好吃了;给你一块尝尝。老王摇着头;道:王胆;你这小女孩;也跟着这帮野小子胡闹。王胆咬了一口煤;说:真的好吃嘢;大叔。这时已是傍晚;红日西沉。那两个在这里搭伙就餐的公社干部骑着车子来了。他们也被我们吸引住了。老王挥舞着扁担轰赶我们。那个姓严的公社干部——好像是个副主任——制止了老王。他的脸色很难看;挥了一下手;转身钻进了伙房。

  第二天我们在课堂上一边听于老师讲课一边吃煤。我们满嘴乌黑;嘴角上沾着煤末子。不但男生吃;那些头天没参加吃煤盛宴的女生在王胆的引导下也跟着吃。伙夫老王的女儿——我的第一任妻子——王仁美吃得最欢。现在想起来她大概患有牙周炎;因为吃煤时她满嘴都是血。于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几行字便回头注视我们。她首先质问她的儿子、我们的同学李手:手;你们吃什么?妈;我们吃煤。老师我们吃煤;您要不要尝尝?王胆在前排座位上举煤大喊——她的大喊也像小猫叫唤——于老师走下讲台;从王胆的手里接过那块煤;放在鼻子底下;既像看又像嗅。好久;她一言没发;将煤还给王胆。于老师说:同学们;我们今天上第六课;《乌鸦和狐狸》。乌鸦得到一块r;非常得意;站在树梢上。狐狸在树下;对乌鸦说;乌鸦太太;您的歌声太美妙了;您一歌唱;全世界的鸟儿都得闭嘴了。乌鸦被狐狸的马p拍昏了头;一张嘴;哇;r就落在狐狸口中了。于老师带领我们诵读课文。我们满嘴乌黑;跟着朗读。

  我们于老师是有文化的人;竟然也入乡随俗地给她的儿子起名为李手。李手后来以优异成绩考入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