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
emsp;“乌拉尔的刺鱼和鲟鱼,不是从那儿,从里海运来的吗?

  可见乌拉尔是在海边上。”

  有时我觉得他们是在嘲笑我,他们说英国在海洋的彼岸,拿破仑是咯鲁加贵族出身。我

  把自己亲身的经历讲给他们听时,他们都不大相信,但是恐怖的奇闻、曲折的故事,大家都

  喜欢。甚至上了年岁的人,似乎也都爱虚构而不爱真实。我很明白,事情愈是荒谬,故事愈

  是富于想象,他们就愈加热心地听。总之,现实的东西引不起他们的兴趣。大家不愿意见到

  现在的贫穷和丑恶,却空想地巴望着未来。

  我已经痛切地感觉到生活与书本之间的矛盾,而这更加使我惊奇。在我面前的是活的

  人,是书本中所没有的。在书本中,没有斯穆雷,没有司炉雅科夫,没有逃避派亚历山

  大·瓦西里耶夫,也没有日哈列夫和洗衣妇纳塔利娅……达维多夫的箱子里有破旧的戈利钦

  斯基的短篇集,布尔加林的《伊凡·魏日金》和布朗别乌斯男爵的小册子。

  我把那些都念给他们听,大家高兴得很,那时候,拉里昂诺维奇说:“念书很好,免得

  吵架胡闹。”

  我开始上劲地搜本,寻找到了,几乎每天晚上都读。

  这是些欢乐的夜晚,作坊里静寂得同午夜一样,桌子上面挂着的玻璃球——又白又冷的

  星星,它们的光线映照着伏在桌上的蓬乱的和光秃的脑袋。安静、沉思的脸,呈现在我的眼

  前,有时候对书本的作者,对书中的人物,发出赞叹的声音。

  他们好象都换了样,既专心又温和。在这样的时候,我顶喜欢他们,他们对我也好。我

  觉得我是在我应该在的地方了。

  “我们这里有了书,就象春天,好象窗上除去冬天的窗框,刚刚打开一样,”有一天西

  塔诺夫说。

  找到书很不容易,可没想到往图书馆去借。但我还是想出方法,象叫化子似地到处去

  要,终于要到了。有一次,从消防队队长那里要到了一本莱蒙托夫的书。就在那时候,我深

  深感到了诗歌的力量和对于人们的强大影响。

  我记得刚读《恶魔》的头几行,西塔诺夫就张望着书,又张望着我的脸,把画笔放在桌

  子上,长长的两手c进双膝之间,摇摆着身体微微地笑着,椅子在他身体底下吱轧作响。

  “伙计们,静一点。”拉里昂诺维奇说着,也放下了工作,走到我在那里念诗的西塔诺

  夫的桌边来。这首长诗又痛苦又愉快地感动了我,我的声音常常中断,眼里流出泪水,看不

  清诗句,而更加感动我的,是作坊中低沉而谨慎的动作,整个作坊似乎都沉痛地起来,

  好象受了磁石的吸引,围在我的身边。等我读完第一章,差不多所有的人全围在桌子的四

  周,彼此身子紧靠着,互相拥抱,皱着眉头微笑。

  “念呀,念呀。”日哈列夫把我的脑袋按到书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