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梅
/>   他看谢琻满脸的不以为然,不禁叹道:“你这小子……自沈梒入翰林院后,写了不止一篇奏疏,痛陈吏治败坏与军政改革,写得字字玑珠。这样的人,会与邝正为伍?”

  谢琻皱起了眉:“他写过……我怎不知道?”

  “你能知道?几篇奏疏都被他老师李陈辅按下了,只是几个关系亲近的人,才私下传阅了下。后来他便按他老师的意思写了几篇青词,顺理成章地选入了西苑。”谢华叹道,“李陈辅其人,明明出身寒门,却能于宦海沉浮几十年不倒,的确厉害……以卵击石乃是莽夫之为,他是要教自己的学生埋线千里,厚积薄发呢。”

  谢琻沉默了下来,目光沉沉望着远方,忽然道:“我走了。”说罢大步出门而去。

  谢华追着他跑了两步,喊道:“你现在就别去给人家找事了……谢让之!”

  谢琻抢了匹马,打马出谢府,一路穿城而过,寒风兜头,扬蹄踏雪,不到一盏茶时间便到了东交大街。他在沈梒门前勒勒马,飞身而下,“咣咣咣”敲门。

  不一会儿,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了老奴慌张的脸:“谢、谢大人?”

  “良青呢。”谢琻俯视着他,“我要见他。”

  “大人不在家啊。”

  “今天是休沐!他还不在家?”

  “好像是宫里叫,大人一早便匆匆入宫了……”老奴偷眼看着这魔王的脸色,有点儿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转述了他家大人的话,“大人还说,让谢大人没事儿不要来找他了。寒舍简陋,没有好就好茶照料贵客。”

  谢琻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直把这老奴看得浑身发毛,两股战战。

  “对了,大人还说,有东西要转交给您。”老奴拍了拍脑袋,匆匆回屋,不一会儿拿了个叠得四方的绢纸递给了谢琻。

  谢琻接过来打开,扑鼻而来便是一股幽浓的梅花香,随即一杆枯梅掉了下来。那梅花应该折下来有些时日了,殷红的花瓣已经干成了黑褐色,一碰便碎成了粉末,徒将浑身的浓香沁入了纸上。

  谢琻心头大震,抖着手摊开了绢纸,却见一行端美秀颐的颜体字迹写道:

  “城南梅好,摘一枝送你。余心盼来年。”

  那时还是去年,还未下雪,两人打马路过城南之时曾见一林梅树,料想寒冬料峭之时定是梅香清冽,便约定了一同来赏梅。

  只是过了年关,便出了青词的事情。沈梒后来好像还让人来约过他,但当时他正在气头上,并没有赴约。

  没想到沈梒却自己去了。

  还给他摘下了一枝梅花,一直留到现在。

  “大人?”

  老仆看着谢琻的脸色变化不定,捏着纸的手指都青白了,不住颤抖,生怕他又像昨晚一样突然就犯病了一头栽倒。

  但今天这位却正常的很。半晌,谢琻长出了口气,珍之又珍地将这张纸叠了起来揣入怀中,转头对那老仆道:“告诉你家大人,他的意思我晓得了。”

  你若想伏脉千里,我也未必不能守待云开。

  待来年。你的约,我一定会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