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穷志短
p;“一日劳作,公子辛苦。”

  “算不上苦,只是……”李恪苦笑着叹了口气,“不说这个。展叔,媪可好些了?

  “房内哭声半日不竭,如何能好……”癃展也苦笑。

  “焉用稼?”

  “还能有甚?”癃展无可奈何道:“焉用稼,何染疾,总之就是哭,闹腾到正午才堪堪睡下。”

  “能睡下总归是好……”

  “奴还未说完呢。”癃展恨恨啐了一口,说,“夫人才安然睡下,田典余的婆姨却来了,絮絮叨叨总也没完,也不知向夫人说些什么。”

  “田典余的婆姨?郑氏?”李恪皱着眉头回忆,大约记得那女人好像是里中的媒妁,贯爱在脑袋上插花。

  她来干什么?

  两家少有交集,郑氏过来当然不可能是串门唠嗑,至于上门说亲……

  秦时风气开放,妇人再嫁、休夫都是常事,而他母亲寡居多年,有人说亲理论上也对。

  问题是他母亲严氏笃信儒家,坚贞自守,最好的年华都没想过再嫁,如今不年不节,怎的就想起嫁人来了?

  李恪隐约觉得事有蹊跷,才想要问,就听到屋里传出话音。

  那嗓音尖利,居高临下,满满都是颐指气使的味道。

  “严氏,监门雄姿英伟,爵至簪袅,乡里之中,有多少人盼着嫁入他家?现如今他倒过来上门寻你,你倒底犹豫什么?”

  说话的是郑氏,而李恪的母亲就是话里的严氏。

  两人似乎是起了争执,所以声调都不算低。

  严氏说:“阿姊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如今只盼恪能早日成材,至于嫁娶之事……您请回吧。”

  “请回?”郑氏冷笑着,调门越发

  高亢,“纳租之期将近,你缠绵病榻如何下地?田中禾粟无人收拾,你又想如何纳粮?纳不出粮,罚作隶人,你子从此入不得学室,除不得佐吏,你还如何奢求他成材?”

  一连三问,声声刺耳。严氏的口气弱了许多,就如在风中飘摇的残烛:“成与不成,皆有定数……”

  这句以后,房中便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了。李恪呆立院外,脸色一阵青白。

  光天化日之下,自家妈居然被人上门逼婚……这世道欺负起穷人来,已经连最基本的套路都不讲了吗?

  逼婚逼婚,你逼我才对吧!

  李恪怒了!

  长久的怨气爆发出来,他起速踏步,哐当一声,直冲进东厢战团。

  “阿母管得倒是真宽!收粮纳租皆有我在,劳不到你来费心。至于说媪的终身大事……”

  他恶狠狠直视郑氏,郑氏也直勾勾回望着他,那眼神呆滞,茫然,就像是被吓着了。

  一个媒婆,我和她较的算是什么真?

  李恪突然感到意兴阑珊,挥挥手指向屋外:“滚!”

  这个词,是用普通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