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晓霞
  八月十五夜,燕州的月亮同长安一样圆。

  云安在这一日抵达,或许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她没有想到,在决定韦令义生死的一瞬,郑梦观从天而降。于是,原本分隔两地的有情人,终也团圆了。

  更深了,云安坐在帐中唯一的平榻上凝神,目所能及的,唯是郑梦观而已。二人互相坦诚心迹,知道彼此等来的这一日,都背负着过于沉重的缘由。

  “云儿,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你也不许再做傻事。”郑梦观端来热水为云安擦拭,只看她呆呆地盯着自己,似乎尚未从白天的事中脱离,神情郁结而颓然。

  “做傻事的人是你,我若有所为,也都是因为你!”云安却忽然发狠似的,甩开郑梦观的手,面露忿色,“现在好了,你是不会死了,可你阿姊一家,还有我的父母,都成了替罪之人,生死未卜!”

  郑梦观一时无言,眼中渐热,潮润了。他明白,云安其实并非怪他,而更多的是自责,是害怕。他的心揪成了一团,实在不忍,一把将云安拥入了怀中:

  “我只想为你做我能做的一切,我什么也管不了!你要我活着,可我也要你快乐。纵然我死不能换你自由,于皇帝而言,却是少了一份阻碍,他至少,会没有顾虑地待你。”

  这话说得云安泣涕如雨。他们本不能放下所有去自私地相爱,却又只能以自私来换取一线生机,还要将这一线生机互相推辞,留给对方,这哪里会有答案呢?

  伏愿娘子千秋万岁,这是当日郑梦观在放妻书上格外添加的一句话。云安忽然想起来,又觉此情此景,别样痛心。

  “没有你的千秋万岁,我一刻也不想拥有。”云安口中低声呢喃,不知郑梦观有无听清。

  ……

  直至云安在怀中睡沉,郑梦观才整理着出了营帐。天快亮了,巡守的士兵正在换防,他环顾一周,阔步朝中军帐走去。

  到时,帐内刚添了烛火,韦令义也是未眠,左肩伤处已被处理,外表看不出异样。郑梦观大略致礼,道:“将军的伤应无大碍吧。末将此来是有要事相商。”

  韦令义仍在思量白天的事,不知郑梦观有没有安抚好云安,也想知道长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想了想,从席上走下来,一片关切都聚在眼里:“云安如何了?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怎样出来的?”

  郑梦观并不是来向韦令义交差的,但提到这个因果,难令他生气,便冷冷回道:

  “陛下不肯放人,却多亏了将军的好女儿啊!她怕云儿夺了她的后位,所以尽心机送云儿出宫,还将我姊夫城门郎薛元朴牵扯进来为她替罪,连裴家都无法逃脱干系!将军何不遣人回长安打听打听,你的女儿究竟有没有达成所愿,母仪天下?!”

  韦令义恍然大惊,这才想通云安起初的那句话。他并不知韦珍惠变了性子,不敢相信自幼乖巧贤淑的女儿能做出这般狠心之事,这比任何事都令他难以接受。

  而惊愕之余,他生出恐慌,想起那次便殿面君,李珩也变了,君威浩渺,不再是他可以揣测的人。他觉得韦珍惠再如何有手段,大约都敌不过李珩的城府,他怕长安的局面陷入混乱,最终一事难成。

  看着韦令义渐渐灰暗的面孔,郑梦观攥紧了拳头,心里为云安有多少恨,也要忍这一时,不能再伤了这位行军大总管。因为,他此来的要事,事关军机。

  原本,他是有意与大军走散,就是想自戕了结。可兜兜转转十数日,竟教他单枪匹马寻到了乌梁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