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芙蓉
; “然后呢?我又怎样穿过重重宫门?羽林卫、监门卫,哪一个是能惊动得起的?”韦妃想得周全,云安亦未必大意,“但有不测,你可以脱身,我却是万劫不复!就算我侥幸出去了,我的父母又如何安排?难道竟不会受我牵连?”

  眼看云安似已心动,韦妃拿出了更大的诚意:

  “重重宫禁自有我保你过关,裴家尊亲,也有我来替他们求情,至少能保住性命!后宫女子出逃算是丑事,就算陛下知道也不会许人传扬,而前朝一向反对立你为后,陛下又岂会授人以柄?如此,陛下再生气,也没有理由处刑,裴家就是安全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极其透彻,要的就是云安自己的抉择。左右是件冒险的事,但不知郑梦观何时就会自戕,云安便没有时间再去犹豫——两害相权取其轻。

  “但愿你还有些良心,但愿你会为你的孩子积德。”

  ……

  云安离去后,韦妃仍未叫人撤下宴席,只入神似的凝望满池芙蓉,似乎颇为感慨。青绵小心陪护着,恐韦妃独自伤神,动了胎气,便有心忖度,与她开解:

  “我们何必什么都告诉她呢?点到即止也就罢了。她既是个明白人,也该知道审时度势。”

  “就因为她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所以任何隐瞒都不行,只有坦诚,才能让她下决心。”韦妃略略舒展了下肩颈,抬眼望向广阔的蓝天,“从前我们有时间等,现在却不能放纵了。”

  “等到陛下的嫡长子一降生,中宫之位怎会落到别人头上?太子妃大可不必过于紧张。”

  韦妃缓缓地摇了摇头,神情里反添了几分自嘲:“青绵,我们也该审时度势。这孩子固然是我的优势,可陛下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倘若郑梦观真的死了,云安纵然恨透了陛下,陛下也不会舍得放她出宫,相反的,还会更加怜惜她,弥补她。”

  韦珍惠算是个知己知彼的好军师,走一步须稳一步。与朝臣揣摩天子圣意不同,她是以多年夫妻的立场去看待李珩,也许未必尽善尽美,但所思所虑必不是白。

  “倘若云安因此成恨,为报复为报仇,真的要与我相争,那可真是个劲敌了。你只想,陛下明知郑梦观就在长安,还放她出宫三日,不就是由着他们私会么?如此旧情未断的女人,陛下还是惯着,能得到这份深情,我太自愧不如了。”

  青绵不由地叹气:“那就祈祷她能顺利离开吧。不过,奴婢还有个担心,这郑梦观与陛下交易之事原是秘密,她不知道才耐得住,她一走,陛下肯定会疑心她知道了什么。我们还答应她要保全裴家,若引得陛下怀疑我们,岂非得不偿失?”

  “既是秘密,那我们怎会知晓?我一向静心养胎,不问杂事,陛下也都清楚。”韦珍惠却丝毫不担心这个:

  “那个城门郎薛元朴是郑家的女婿,娶的就是郑梦观的庶姊,黄氏之女。黄氏死后,云安并未仇恨庶姊,于这对夫妇有恩,这薛元朴便早是有心报恩的。”

  原来,韦珍惠的算计并不仅在内宫。怂恿云安离开是件攸关生死的大事,她必须先保自己万全,选一个合适的人担待罪责。于是,深知云安洛阳往事的她想到郑家有个庶女嫁到了长安,且就是黄氏之女,与云安大有关联。

  她虽无法亲自出宫安排,却有个爱女心切的母亲范氏甘愿奔走,母女间稍通消息,便请到了薛元朴这个替罪人。薛元朴夫妻本就有愧,不忍云安与郑梦观分离,而惊悉郑梦观要为云安赴死,便都不必再去劝说,一口答应了与韦妃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