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芙蓉
亲为行军大总管,领北庭军三十万征讨乌梁——他们,已经出发了。”

  这个消息相较先前的快意对峙,真若惊雷一般,教韦妃一下便拿住了云安的软肋。云安不在乎韦令义,却断不会不在意另一个息息相关的人——“他们”,不就是在强调郑梦观么?

  可是,云安从未听郑梦观提过战事,那日告别,她也说服了郑梦观离开。难道一切都是幻象,除了她,任何人都在幻象之外?

  “你果然一无所知,果然被保护得太好。”韦妃望着云安惊惶的面孔,既冷笑惬意,又透着几分怜惜,“你大概也不知道,陛下早已召见过郑梦观,他还用他的性命,与陛下达成了一个约定。”

  “是什么!!”云安猛地拍案而起,两眼瞪得通红欲裂,既恍然悔悟,又痛恨至极,“你们!你们这些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韦妃自然不意外云安的反应,继续平稳地说着:“他不自量,竟想用性命换你余生自由。也不知陛下会不会真的如他所愿,但陛下放你出宫三日,必是心生怜悯,给你们一个告别的机会。所以,他此去征战必死无疑,不是战死,也会自戕!”

  云安不能想象那日的相处竟是郑梦观用命换来的,她所谓的永别,不过是生离啊。然而,就如韦妃所言,李珩的心意难定,郑梦观只怕是枉了性命。

  他真傻。

  云安目色怔怔,神思变得一片荒芜,连哭都哭不出来,仿佛行将下世的人,虽余气在胸,却无力吸吐,魂魄已经散了。

  “看,这荷花开得多好啊。”

  韦妃似乎已经达到了目的,可她忽作悠然之态,叫青绵扶着,走向了池边。满池应季的荷花开得正盛,粉绿嫣红别样美丽。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韦妃缓缓吟了一首应景的诗,却不只为应景。她将脸转向云安,带着浅笑,幽幽道:“芙蓉花在水边,同心的爱人却远赴生死之道,你就甘心像这诗中的女子一样,忧伤以终老?”

  就算真的一败涂地,云安也绝不愿让韦珍惠看笑话。她摒着口气,倔强地抬起了头:“我忧伤终老,你就能喜乐一世了?你这孩子快七个月了,陛下可许你皇后之位了?”

  皇后之位自然依旧空悬,韦珍惠不就是在为此心么?

  “那么,我助你出宫,助你与郑梦观团聚,可好?”

  原来,这才是所谓消夏宴的真正目的。云安想听听她到底还有多少手段,但也依旧清醒着,并不轻信:“你会真心助我?还是要落井下石,再将我置于险地?”

  “云安,你要明白,你我之间本无深仇,只要你离开。”韦珍惠忽而诚恳起来,仿佛毫无私心,单为云安计谋深远,“陛下待你情重,已不会主动放你自由,你不想郑梦观枉死,那便只能听我的。”

  云安已不想嘲讽韦妃的虚伪,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要的是出宫,韦妃要的是皇后之位,她们是可以各取所需的。“你能如何?天子就在宫中,你做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韦珍惠倒真不是诓骗,果断回道:“若天下无事,政务清闲,那或许没有机会,可如今的战事是陛下多年的夙愿,他断不会掉以轻心。尤其是每三日一次的政事堂对策,那两三个时辰,内朝森严,唯有军报可以传递,谁也不会在意后宫少了个人。况且,陛下已多日不曾去看你,于你的行动大有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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