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山之鹰
�”陆景贤却似没听见,仍是一动不动,我刚要上前,就听身后的陈达叫了起来:“这什么味儿?”我见他用一方手帕捂着鼻子,眉头拧得像个麻花。”

  “他对着陆景贤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又瞥了一眼那个年轻内侍,抱怨道:“怎么也不知道给他擦擦身,都臭死了!”那内侍苦着一张脸,为难道:“不让人碰。”那陈达再次看向陆景贤,一脸嫌弃的表情:“瞧瞧这德行,跟条癞皮狗似的,脏得要死。告诉你,伤好了就去面圣,到时候你这副尊容可不行。”见陆景贤不搭理他,他提高了音量,尖着嗓子:“你听见没有?”

  “我耐着性子忍着陈达,要不是他是圣上身边的人,我早就破口大骂了。这回陆景贤终于有了反应,他动了动身子,薄唇轻启,只说了一个字:“滚。”声音不似平日的清亮,反而暗哑低沉。那陈达脸色瞬间就变了,我微感惊讶,陆景贤一向胸襟宽广,对他人诋毁不放在心上,哪怕是他的敌人,他也能笑脸相迎,竟然也会如此直白。这还没完,只听他又道:“你才是狗。”这下这陈达是真的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伸出一只手指,颤抖的指着他,过了一会儿,竟真的转身滚蛋了。太医院的院使早就吓得不轻,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不瞒各位,自打我认识陆景贤,听他骂人倒是头一遭,我是真的很想笑,可看他如此样子,却只剩下了难过。

  “陆大人”我试探着叫他,他没做声,过了好一会儿,只听他淡淡的说:“他玩小唱,抽大烟,身上全是大烟味,我闻不惯。”我听了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陈达。他执掌东厂多年,对这些人的习惯了如指掌并不奇怪,只是他此前从未将这些拿出来表达喜恶。”

  “陆大人”我又道:“圣上吩咐了,要您安心养病。”见他没反应,我又加了一句:“我看这回害您的那帮孙子一个也跑不了。”陆景贤听了后只淡淡的“哦”了一声,过了一阵,他突然开口道:“我以前听人讲过一个故事,说岷山有一只山鹰,有天突然发现自己的羽毛变了颜色,爪子也不再锋利,活脱脱成了一只斑鸠的模样。它看见一群鸟,忘了自己是斑鸠,于是张开翅膀俯冲过去,还学着鹰的样子鸣叫。鸟群一开始害怕,后来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头斑鸠,不是山鹰,便纷纷过来群起而攻之,将那只以为自己是山鹰的斑鸠啄跑了。”我不明其意,困惑的看着他,他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这山鹰明明被拔了毛,变成了斑鸠,却还以为自己是山鹰,做鹰才会去做的事,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次我听明白了,什么山鹰斑鸠的,他这是自比呢。见他这般絮絮叨叨的,还极尽贬低自己,我真是有些不忍见,在我心里他可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本不该如此消沉,可我也不知该如何开导他,张口结舌憋了半天才说:“大人,可这山鹰永远都是山鹰,虽然一时……那也只是一时。”

  他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接着又转头盯着窗外的灰墙,说道:“山鹰也许原本就是斑鸠,可它却一直假装不知道。”这话说的,我更不知道该如何去接了。正在此时,那个年轻内侍端着药碗过来了,凑近了他,轻声道:“陆公公,该喝药了。”陆景贤用左手轻轻推开递到面前的药碗,眼睛一闭,说道:“我有些累了。”那内侍也不敢再劝,把药碗放在桌上,从床上拿过张薄被,轻轻给他盖上。

  “我默默退了出去,心里想着,假如我在战场上断了一只手,不能舞刀弄枪,脾气八成也好不了,谁也劝不住。陆景贤呢,一来这手断的憋屈,二来他本来就……哎,怕是比常人痛苦百倍不止。”

  “大概一个月左右,整过他的人就都倒了霉,圣上要求彻查罗康成过往的桩桩恶事,一时间牵连甚广。程家妹子因为在兵部牢房大闹的那一场,早就被赶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