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夜奔
;“这都靠教头!我常跟舍下说,若无林教头,我哪有今日!更不得成此一头姻缘,所以你我都该记着林教头的好处。”

  “我有什么好处与你?”林冲又问,“你却怎的知我在此?”

  “这也是舍下——我掌灶,她管招呼客人。前日她与我说:‘你常提起的东京的林教头,今日有熟客向我打听,问我牢城中可有一名配军,原是东京禁军教头,名唤林冲。我自然不知。这林教头可就是你说的那位善人?’我心下奇怪,正巧今日管营要四个菜待客,我特地亲身送来,顺便打听,谁知真是教头。”李小二又俯身向前,十分关切地问道,“教头,你如何遭了官司?”

  “都只为恶了高太尉。这话一时也说不尽。我且问你,来打听的那熟客是谁?”

  “原是柴大官人柴进那里的教师,每每进城路过,总要在我店里吃顿酒,姓洪。”

  “是洪教师!”林冲失声喊道,“他打听我,必不怀好意。”

  李小二吃了一惊:“这是怎么说?”

  “为在柴大官人庄上比武结的怨。”林冲郑重嘱咐,“这姓洪的再来时,你听他说些什么,休露痕迹,密密地来说与我知。”

  “噢,好!”李小二不住点头,“我叫舍下留意。”

  于是杯酒话旧,林冲把恶了高太尉的经过,说了给李小二听。话长费时,刚刚说完,听得传呼“关城”,李小二连句安慰的话都顾不得说,匆匆告辞而去。

  到了家,他把林冲的话嘱咐了妻子。他老婆年纪虽轻,人颇细心,又最听丈夫的话,自此便时时留意洪教师可会再来。

  约莫过了半个来月,中午时分来了两个人,前面一个是军官服色,后面一个是士兵打扮,皆是一身风尘,满脸疲惫,将个沉甸甸的包裹放在桌上,掸了土、洗了脸。坐在账台里的李小二的老婆,便着新雇来的小伙计去问客人吃饭还是吃酒。

  “吃酒,先取两瓶好酒来!”那军官摸出二两银子说道,“这个,且先存在柜上。客人来时,尽管将好酒好菜端上桌,不必要问。银子若不够时,我自补你。”

  “噢!”小伙计答应一声,取了银子,待交到柜上。

  “慢着!”那军官又说,“你到牢城里去请管营、差拨来吃酒。问时,你只说:‘来个官人请说话,商议公事。专等、专等!’”

  李小二的老婆心中一动,高声说道:“他新来才两日,未曾去过牢城,也怕说不清楚,我另外着人去请。”

  “费心,费心!这再好不过了。”

  李小二的老婆从容踏下账台,一入后进,急步到厨房里,把她丈夫拉到一边,悄悄说道:“来了两位客,东京口音,叫请管营和差拨,不知甚事?”

  李小二想了想说道:“我去。”

  说着已解了围裙,洗一洗手,从后门溜了出去,一进牢城,先不忙去请管营,直奔天王堂,向林冲说了缘由。

  “那军官是何面貌?”

  “我匆匆赶来,不曾看得一看。”

  林冲沉吟了一下说道:“你自去请管营和差拨,留意听他们说些什么。”

  李小二答应着去了。寻着差拨,传达了邀客的话,依旧回店,由后门进去,先在壁后向前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把老婆唤进来,悄声说道:“我已告诉了林教头,不知来客是何路数,千万细听他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