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老夫妇两个,都有些重听了,也无甚好酒好菜,平日难得有客人上门,此时却正好说话。

  到了后进客座里,那汉子放下包裹解下刀,扑翻身便拜,宋江慌忙答礼问道:“不敢!拜问尊姓大名。”

  “大恩人怎的便想不起我?我便是在晁保正庄上——”

  这下宋江想起来了,大惊失色,打断了话问:“你是刘——”

  “正是刘唐。”他指着自己鬓边说,“人称赤发鬼的便是。”

  “贤弟!”宋江神色仓皇,“你好大胆。叫做公的见了,一场大祸!”

  “都为感承大恩,冒死来拜谢。”

  刘唐还待往下说时,宋江摇摇手,使个眼色。他也听出有人来了,便把个脸背了过去,只由宋江去应付。

  来的是店家老汉。宋江胡乱要了一壶酒、两碟果子,然后当门坐下,一面注意有没有生人闯进来,一面问道:“晁保正弟兄近日如何?贤弟,谁着你来此?”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于是赤发鬼刘唐约略说了经过:晁盖上了梁山,落草为寇;吴用做了军师,挑拨林冲,火并了王伦。如今一共是十一个“头领”,有七八百喽啰,奉晁盖坐了第一把交椅,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蓄积得不少不义之财。

  “晁头领晁大哥,再三拜上大恩人,特地着我来拜谢宋押司与朱都头。”

  说着,刘唐解开包裹,取出一封书信、一百两黄澄澄的金子,双手奉上宋江。

  宋江一看便有了主意,先拆书信,匆匆看完,取了一条金子,连同那封书信,一起放入招文袋内,然后依旧把那包金子包好,推到刘唐面前。

  “押司!”刘唐又把金子推了回去,“须念我弟兄一片诚心。押司这等时,我回山如何交代?”

  “贤弟,你听我说。”宋江极恳切地按着他的肩,“你们弟兄几个,初到山寨,正要金银使用。舍间颇有些过活,且放在山寨里,等我要用时,随时来讨。如今已受了一条,便见得我不是见外。朱仝也颇有些家私,你就不必去了。晁保正的好意,我自会告诉他,叫他见情。贤弟,再有一句话,你须体谅。”

  “押司尽管说。”

  “贤弟,你今日远来,我原须尽东道之谊。只是实在不敢留你到家去住。倘或有人认破时,不是耍处。今晚下弦,后半晚正好赶路,贤弟,你连晚回去吧,莫在此耽搁。闯出祸来,我救不得你,岂非一世遗憾?”

  “是,是!我连晚便走。只些许薄礼,务必请押司收了。不然,我回山必然受责。”

  宋江想想,这也是实话,说不得只好留个笔迹在外:“既然如此,我有个叫贤弟不致受责的计较。”

  说着,他起身亲自去借了副笔砚,讨张纸,写下一封回信,递了给刘唐。

  刘唐是个急性子,也不善辞令,看看如此,再无话说,起身拜了四拜,收拾包裹腰刀,跟着宋江出了酒家。

  到得巷口,往北出城是奔梁山的大路,宋江携着他的手低声嘱咐:“贤弟保重。再不可来!只此相别,我不远送了!”

  彼此唱个喏分手。他心里有事,脚下便忘了远近,信步走着,左绕右转,不知不觉来到大街上。

  那阎婆在刘老实茶店里坐了一下午,看看已将上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