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鬓头春(七)
�然话锋一转,让还在思考的梅沉酒下意识抬头。接着他便不再开口,只唇角微扬着回望。恍若刚才的轻唤是个错觉。

  梅沉酒不明白左先光这样的笑是何意。人的情绪一向复杂多变,她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他的所思所想。因此她收回目光,视线落在秦宇身上。

  许是没料到多年的好友竟以如此狼狈的方式离去,一时难以接受。秦宇还是那副盯着尸t怔愣的模样。梅沉酒瞧见他睑下发青且唇se尤淡,心底叹了一口气。

  似乎是察觉到注意着他的视线,秦宇抬头时便对上梅沉酒淡漠的打量。错愕在他脸上猛然蔓延开,秦宇慌乱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与左先光挨得更近。

  梅沉酒见状便不再看他,垂首时忽得想到晏佑的手谕不等人,她必须赶回府好好候着,于是撩袍转身打算离开。临走前她顿了顿脚步,依旧是平常的口吻,“秦公子节哀。”

  上了马车,梅沉酒便阖眼趴在几上小憩。彻夜的紧张好容易才松弛下来,迷蒙间耳畔拂过一阵温热的气息。

  “你昨夜没休息好?”银霜凑近她悄声道。

  细微的动作让梅沉酒骤然生出警觉被迫清醒,后背突得绷紧,昏沉的头脑持续传来钝痛。她强忍住推开人的冲动,睁眼后才抬头缓慢地退离那张小几,语气还是平缓着,“昨夜与之磊夜谈,聊了一些邢州的事。他道邢州一事背后牵扯过多,就连他也不便开口。”

  银霜见她眼底显而易见的疲惫,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你若是累便休息,这些事都可以之后再说。”

  梅沉酒闭着眼,单手抚上额侧轻轻按压,这才向他道:“...不必。这些事你应该了解。”

  银霜清楚自己向来化解不了她的固执,只能顺着她问道:“...是左先光在昨夜动手的么?”

  梅沉酒的手一顿,思索半天才道:“杨平理应当si...之磊处置杨平时身侧所站之人,就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

  “你怎么一个人就...”银霜突然出声,又极快咽下了后半句。

  梅沉酒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我本以为这些人都听命于之磊,没想到居然跟在身后监视。由此可见,他们是晏佑的人。”

  “难不成晏帝只是假意信任左先光么?”银霜抿了抿唇又道:“...秦宇身为商贾,虽得钱财却无权势。若左先光能以取代杨平作为条件让秦宇动手,难保他不会答应。而这样一来,他与左先光便是一条船上的人...左先光的命令他不可能不听...”

  话毕银霜便垂头沉思,手指在几面的木纹理上来回g画,而后突得停滞,接着他有些惊异地抬头道:“他会是商大人的下属,也是监视你的最好人选。”

  梅沉酒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睁眼笑开,“你同我的猜测一致...左先光在此类政事上的确不曾信过任何人。”她叹了一声,转而道:“若裴恭所言非虚,之磊如此为晏佑着想...真是不知道该可怜谁呢。”

  一路驱车回到府中后,早早候在院内的祝月便快步上前拉过梅沉酒领着银霜去就食。

  虽是清淡的豆粥外辅三碟鲜咸的小菜,梅沉酒却迟迟未动筷。祝月侍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犹豫着继续道:“姑娘若是觉得不合胃口,我就再叫厨子拣几粒咸杬子来下口?”

  银霜放下碗对她道:“...你很心不在焉。”

  梅沉酒抬头笑答:“只是想到一些事罢了。”她顿了顿又道:“再说豆粥难熬,我怎么好意思辜负你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