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鬓头春(三)
��刚提及的银霜一事,梅沉酒不禁笑出了声,“大人夜守劳累,还要应着燕小郎的请求,实在是辛苦。我在这里先替他陪个不是。”

  “九公子不必客气,守城本就是在下的分内之事,‘大人’一称也绝不敢当。宵禁将至,还请九公子快快上路吧。”末了再没声响。

  “多谢。”她淡淡答复。

  马车复起,梅沉酒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卜谭一路驭马,眼前的景象很快便由幽狭转向广阔。静谧的月se之下,西边连绵的群山逐渐显露,薄云浮掠似有仙人之境。近在咫尺的江畔氤氲着腾腾雾气,白鹭洲就在其间隐匿。

  “吁”的一声止,梅沉酒掀帘下车。银霜抱着木匣跟在背后,她听见他小声的抱怨,“还好他没向你要那盆怪柳,我可不会再帮他拿。”

  “那一会儿见面,你可得好好谢谢他。”梅沉酒朝他打趣。

  马车是在草庐前停下的,除了她这一架,梅沉酒还能扫到别家的。尤其是常在车舆上挂丝帛的燕家和惯垂时卉的左家,再远的便看不清了。

  草庐前有张缺脚的破木桌,底下垫了块还算平整的巨石。桌上摆一黑漆莲纹底的烛台还有系着石青se流苏的方牌。

  梅沉酒走近拿起来细瞧,镂花的扁木牌被打磨地圆滑细腻,握在手中极其舒适,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银霜端近烛台,她一翻面,上头赫然题着“毕月乌”三个字。

  梅沉酒眉头一挑,“白鹭洲在建康城西面,而这毕月乌恰好属白虎七宿之一。看来燕云孙这次是请了七位朋友一聚了。”

  “公子,此处连上我们只有六驾马车。”卜谭回到梅沉酒身边,抱拳等待指示。

  “稀奇了。前头那位大人还说数量都对上了呢,居然平白无故消失了一辆?”银霜看了一眼梅沉酒,后又对着卜谭摆摆手。面前之人颔首退下,隐没在这片夜se中。

  “走吧。”梅沉酒边道边向他伸出手。银霜摇了摇头,将木匣背在了自己身上。

  江畔密密仄仄地窜着齐人高的芦苇,虚掩着江中洲沼。时未入夏,尚还青绿的毛糙杆叶蓬乱着挨挤。梅沉酒踏上仅纳三人同站的狭窄渡津,抬头察见中天圆月。

  江面虽仅泛起粼粼微波,却是层叠着起伏danyan有如蛟龙暗潜。乌墨作底,漫天灿星与水中浮银交相辉映,恰似金漆万点,描活了天g0ng殿宇,留下满目盈润的华光。两三只鸬鹚歇在一叶扁舟之上,偶时扎进凉水里梳洗黑羽,再度仰首仍是副端立的傲然模样。

  梅沉酒望着月se晃了晃神,复而笑将起来,“此处极富野趣,他的眼光倒是一直不错。”

  “咚”的一声,左面草丛里突然蹦出枚石子击入江中,惊起歇停的鸬鹚振翅高飞,发出嘶哑的喊叫。梅沉酒踮脚远望,这才发现有位老叟头戴斗笠安坐在芦苇之后,若非他投石的声响在一片宁静间太过清晰,她根本无从发现。

  江畔sh泥难行路,但梅沉酒也只能耐着x子敛裾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方才隐约看见白鹭洲旁漂着的几艘小船透着惺忪烛火,而那桌上最后一块木牌和眼前仅余的小舟,让她自然想到是要荡舟渡江同他们碰面的。只是她与银霜都不会撑船,现在无端逢见其他人,自然要上前询问一番。

  “先生何故一人在此?”梅沉酒在他身后两三步站定。

  老叟闻见声响,手上的钓竿陡然颤了颤。他先是旁若无人地将手伸进上身的衫子里搔痒,挠了一阵后才直起腰背侧身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