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 呼吸迟缓, 脸庞发热, 心底却千回百转——

  竟真有这么一日?

  常说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 当年的“仇”算到今朝也有十余年, 她究竟报还是不报呢?

  如若不报, 她就定会答应他么?若真应了, 岂不是学了亘古以来话本里私定终身的戏?下场都不好的……好罢, 实则是因兹事体大, 她若不假思索应下, 既草率又不像话。

  怎能轻易耽于男色?

  不然还是先报仇?等下一次他再提起时,她兴许就能下定决心答复他?可万一……再没下次呢?

  她纠结万分, 不自觉地蹙起眉头,看得霍沉提心吊胆。

  思绪仍兜来转去, 直到记忆转回十多年前, 想起她初见霍沉时他便害得她心碎,终于决定还是先还他一报。

  当然了,她也相信没那个“万一”,他准会再提起的。

  她忽的想明白,有恃无恐起来,流眄端相,绷着脸答他二字:

  “不愿。”

  短短两字,砸得霍沉僵在原地,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

  怎会不愿呢?他以为, 这些日子她已经默许了他,甚至连她爹娘都这般以为,又怎会不愿?

  愣上会儿,霍沉迟迟将玉收回眼底,只听他闷声闷气道:“你若不喜欢鹅黄色,换走我这块也好。”

  像在赌鳖气。

  “嗤。”令约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霍沉试图搭起的台阶,教她一笑笑垮了去,脸色更臭,心情更似山雨欲来。

  令约察觉到自己玩儿过头,手指捉紧秋千绳,既想开解,又想辩解,故而问他:“你为何不问我——”

  话没问完,后院里突然直挺挺闯进两个衙差,神色肃穆:“霍公子,闻大人有请。”

  秋千上的人立时起身,脸色微变,霍沉反倒不及先前脸色臭,夷然自若看向说话那人:“敢问大人何故召见?”

  那衙差仍板着脸僵着声:“公子去后便知。”

  霍沉双眸微觑,心间涌起个不好的猜测。

  衙差带人出了九霞斋,左右两侧各守一人,令约唯有揪着眉毛跟在他们身后。

  正值隅中,长街上行人、宾客诸多,见此情形无不好奇张望,目光落来霍沉身上,像是团阴云蒙住他,任凭天光照晒也驱不走。

  心底的念头默默掀起波澜,霍沉越走越觉喘不过气,往北出了甘泽廊,在一处酒家前蓦地顿步回头,小狗乞怜般看着令约:“你走前头。”

  令约乖乖走去他前面,他不知落往何处的眼总算找到归宿,静盯着她……

  ***

  公堂庭院,红日曈曈,院中央立着块十六字戒碑,正对堂上高座: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戒碑两侧十余人静站,霍沉居碑右,霍洋、霍涛与之同侧,李姨娘居左,身后是她的丫鬟跟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皆是从霍府里请来的,与此同时,霍府也教官差守住。

  因为,霍远还是死了。

  先前的猜想得了印证,霍沉心底慢慢生出些凉意,说不清甚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