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乱七八糟的,玻璃窗户上也是蒙着一层土灰。不,不单是窗户上,好多地方都是蒙着一层土灰,一层均匀无比的土灰。平整的水泥地面上也是,只是玻璃窗上看着更明显一些。右边的房子前晒着鬼旦媳妇的大裤子和大花衬衫。

  鬼旦媳妇明明看到吉祥爸进来了但是依旧一声不吭的忙活着手里的活,对了,好像还真没怎么听过这个女人说过话。她来到这个村子里,来到鬼旦家已经有三年了吧?几乎不跟村里其他妇女们结交,也不去参加什么活动,能躲就躲。偶尔别家婚殤嫁娶这类事情她多半也是不去的。去过的也就是鬼旦那几家亲戚家里打些下手,完了也是匆匆回来。她于这里的一切都还是像个外人。

  命比石头还硬的吉祥的奶奶一直活到了九十七岁零七个月零七天,那时候吉祥爸早就不在了,吉祥也不在了。可是这个女人依然活着,依然不下床,依然屎尿臭哄哄一屋子。吉祥妈总是摇头兴叹:“命真硬啊!”吉祥姐打从记事起从来不去她奶奶的那间屋子里。她总是把饭菜像扔垃圾一样的扔过去的,样子犹如喂狗。去吉祥家不熟悉的人冷不丁的总是要被吓一跳。走进院子里,右眼余光浮现出一团凌乱雪白的头在那间屋子里的窗户里。吉祥奶因为长年不出屋见不着太阳,皮肤也是惨白,加上那坚硬蓬乱的白,样子可想而知。她几十年坐在炕上,面朝窗户,面色青黑,目光如炬。有人说还没进大门就能听见吉祥他奶的呼吸声和屁声,呼吸声完全不能相信那是人出来的,说狮子老虎有点夸张,但也肯定是一种别的什么生物,反正不会是人,更不会是一个女人,老人。屁声就不说了,实在是响的不行,也实在是臭的不行。还有人说看见过那屋子里有女人用过的那东西。对这屋子里的,吉祥奶奶总是有着一股邪乎的传说在整个村子里飘荡。因为这是一个几十年没有出过门的女人,村子里见过她的人也都已经老去或者死去。即使见过的也多半都忘记了她的模样,她似乎是一个幽灵般的存在。

  这些年不管谁走进吉祥家这个院子里,吉祥妈都会满面春风的迎出门,从眼角的几道褶迎到了一脸褶。动作无比娴熟的把你拉进正房坐好后端茶倒水东拉西扯。她哈哈的大笑声是为了掩盖吉祥他奶的呼吸声而练出来的。你已经很难听出来那笑声是真的假的,感觉吉祥妈的身体里的某一处也有着一个开关,只要她家来人了,那个开关就打开了。笑声也像是早已经录好了一样一阵阵的出来了。她的笑声是一段一段的,一节一节的,有时候忽高忽低,高的时候听着像公鸡打鸣,低的时候真为她捏了一把汗,好像下一口气就要出不来了。听着的人开始不太适应,不过听多了也就那样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了。总之就是那几种笑声反复的播放着,循环着。

  吉祥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无论雨雪风霜,任谁也拦不住他。有一次那雨下的如同天漏一样,几天几夜都不停,吉祥妈拦住又要去河边静坐的吉祥:“不去了,不去了,那黑驴不在了你看不见了。”在这之前吉祥已经在雨里出去二回了,现在身体还是烫的。吉祥没有任何反应独自走出了门,外面的一切:大雨,乌云,风,对于他就是根本不存在一样,还有他妈妈的阻拦。谁也不知道吉祥到底为啥要到河边坐着,半天半天的坐着。开始大家说那是因为河对岸那头黑驴,吉祥要跟黑驴说话啊!可是黑驴并不是天天都在对岸,但吉祥却是天天在黑驴的对岸。

  吉祥妈拦不住吉祥,大雨拦不住吉祥,吉祥独自一人出门了,吉祥妈把伞放在了吉祥手里:“这傻驴!”目送走进大雨里吉祥,她想起来到这个村子里那年是个春天,一个明媚的下午。她想着那天的阳光看着眼前的大雨。

  吉祥妈也不知道自己是那天来到这个世上的,家里人只记得大概是八月份,具体日子根本没人知道了。唯一知道的人吉祥妈的妈,也就是吉祥姥姥在吉祥妈出生的第二天就死了。吉祥姥姥生了三个姑娘,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