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路
二门皆是紧闭,微微地含笑静立。

  谁知王老爷和王夫人在屋里生气,楼下的王少爷却听见消息。这王少爷最是个无能草莽的败家子,一个月来四川银变,王家钱庄被人挤兑,害得王少爷嫖不能嫖、赌不能赌,朋友们聚会也不叫他,在家趴着快要长毛。他每天听电台、看报纸,一样地大骂金明卿和白露生——更有一样,原先求岳到重庆来时,他老爹把金总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成天地拿金总教训自己儿子,恨这孬种玩意儿好不上进,“你看看人家这岁数搞大的事业,再看看你!只会搞大女人肚子!”隔三差五、掂着过儿地说,说得王少爷一听“金”字就头上来火。

  因此他骂求岳和露生,比别人骂得更狠,含了相当浓度的报仇雪恨的成分。此时听说白露生在门口,王少爷顿感振奋,毕竟隔空大骂不如当面羞辱,仙人板板的你们也有今天!踩着绒毛拖鞋奋然出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口,隔着栅栏一看——虽不知这个到底是不是白露生,但长得漂亮,王少爷眼并没瞎,看他安静如鸡地门口罚站,心中爆竹炸响的喜庆——他倒不想家里仍是四面交困。

  王少爷背着手在铁门后踱步,笑道:“哦?白老板?今时不同往日,怎么今天来我家做客?”

  露生抿嘴看看他,脸上一红,无话相答。

  王少爷内心激爽,把个拖鞋上的绒球颠得好像芝麻官的翅子,“我听说你在外国高贵的很,连美国总统都高看你,岂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到底还是下九流的东西。我爸还拿你们骂我?你也配?我再干了什么,总没有把人家坑得这么惨过,更不像你厚脸皮,被人骂的臭烂,还好意思到处溜达。”

  露生哪当得住这恶话?顿时眼圈也红了。

  王少爷更加得意,在铁门里走来走去,转圈儿作自我展览:“人呀,贵有自知之明。你一个唱戏的,跟我家又没交情,怎么贸贸然就上这来了?”拐着脖子看露生,“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姓金的又搞什么鬼点子,叫你来打头阵——你不知道四川人恨不得把你们抽筋扒皮?他这样利用你,你还心甘情愿的——舍不得他们家的钱呀?臭贱货,骗我们的钱去美国唱戏,给洋鬼子得意,大男人一个扮成女人,还能有比你骨头轻的吗?妈卖批的金家给你一点颜色,你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到这儿来——你也配!”

  他越说越起劲,可惜肚内没有文采,只一味地下流话来羞辱露生,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动兴了,看白老板丰容俊雅,女孩儿一样柔弱弱地隔门站着,自己无论说什么,他只是脸红,眼里水汪汪地还有些含泪,邪兴一动,伸手摸了露生的脸道:“听说你给金大少夜夜尻屁股,我看他艳福真不浅,娘们儿也没你有滋味,你要想见我爹也不难,不如给我——”

  说到这里,骤然一声痛叫,说时迟那时快,文鹄翻手抓住他手腕,另一手已然绕过铁门栏杆,一道银光闪出,也不知他怎样动作,已经死死地把王少爷扣在门上,王少爷惊得目瞪口呆,忍着被翻扣的剧痛低头一看,一把蝴蝶|刀逼在自己喉咙上!

  文鹄笑笑,露出一口森白牙齿,蝴蝶|刀在王少爷眼前转了个花儿。

  这一下惊雷迅电,真是变生不测,王少爷腿都软了,哪想到这跟班的半大小子出手这么狠?那后面扳着他胳膊的手如同铁箍一般,几乎把他小臂捏断,登时鼻涕眼泪一齐下来,仆人们一齐惊呼,却无一人敢上前。

  露生抬首扬声,极清亮的声音:“去告诉你们老爷,今天若要他儿子活命,就让他开门出来见我。”

  原来露生来时,便叫文鹄带人抓了几个街上的地痞,一顿胖揍、威逼利诱,早将重庆地方为首的几个财主打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