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
��承月做榜样,忍着笑,照抄着录了,叫承月:“你接着念。”

  “凤声清扬海内外,英姿缥缈越山中——美国洪门安良总堂。”

  露生嗐气道:“这也罢了,好歹是句话,也是褒奖过头了。”

  承月捂着肚子乐道:“还随分从时么?我看师父随分从时,也难过得很!”

  露生也笑了:“教你道理,你反而一套一套的,倒跟我辩论?少说废话,接着念你的!”

  说说笑笑,一上午尽写礼单,好容易把送来的花篮都点清了,各自伸个懒腰,叫佣人煮热茶来,谁知去了半天仍不见茶。

  承月道:“是不是咱们说话她听不懂,现挖井也该煮上了。”

  露生嗤地一笑,卷了单子道:“我看美国佣人不比咱们国内,规矩上寻常,也不知伺候,都是‘打一鞭子动一下’的。你去厨房看看,要是没人,就自己烧一壶来。”

  承月答应着起身,恰见楼下有人拿东西上来,承月刚要拍手嘲笑“井挖好了”,仔细一看,来的是个中国人。这人托着茶盘和水果,口里笑问:“白老板在这里写字?我只当您今天和周先生一起出去了。”

  露生觉得好像见过他,又不甚熟悉,一时叫不上名字,那人微笑道:“刚到旧金山的时候是我接待您的,我姓杨。”

  露生这才想起来,原来是杨参赞,起身接了茶盘:“这怎么好意思!劳动您了——月儿快给杨秘书倒茶。”

  杨秘书连道“岂敢”,推让几番,终于坐了:“白老板演出辛苦,这个月演完,就要回国了罢?”

  “都是承您照顾,我们不懂英语,诸位忙前忙后,我还和求岳说了,临行前要置一场宴,请大家聚一聚,参赞届时一定要来。”露生捧茶笑道:“不过演出的事情,只怕要拖到这个月底。旧金山的剧院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非要央我再演一次。”

  杨秘书稍稍沉思,“哦,原来是这样,那和国内知会了吗?”

  “请您来,就是想说这个事儿。要是国内不允,也就只好作罢;若国内允可,我还是想去再演一场。”

  越女剑当初在美国并不被看好,因为梅兰芳盛名在前,白露生又是恶名在后,因此巡回演出十成里倒有八成是政府的意思,各地都是勉为其难地安排剧院。

  另外两成是华人们期待的心,报纸上打广告、做宣传,也都是华人出钱出力。

  谁也没想到旧金山歌剧院首演,震动全美,不光华人观众看得过瘾,就连美国本土观众也是好评如潮。须知首演晚上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上流绅士,这些人很大程度上左右了一个作品的名声。

  这一炮打红了,接下来的剧院当然票房大丰收。于是笑话来了,白老板演完了就跑下一个城市去了,偏就是旧金山只安排了两场。第一场是总统亲临,第二场也被名流们订完——爱看戏、想看戏的中产观众们大呼后悔。这些人和当初的卢文雷一样,最热衷于钻营名望,上流社会的屎他们也觉得香,吃不上这口,简直抱恨欲死。更那堪一时间美国社交圈子里,津津乐道的都是越女剑——你没看过、没去成,说话你都跟不上趟儿!

  不知道多少人家晚上小姐哭着闹着:“都怪爸爸不去订票!我没有去过!这多么丢脸!”

  怎么办?

  旧金山各大剧院也是口水滴下来,恨自己当初没个见识,更恨首演就在旧金山,演完了就过了,不像其他城市还有预先安排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