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边
�刚才为什么偏偏买了这样一份小报!不过,此刻,他只能翻着、

  翻着……他盼望着也能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唤,白门打开,白蝴蝶一样的女护士叫他

  的名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行,都好!他不会像身旁这位小年轻一样,一

  听生的是女孩,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

  就在这时候,在走廊的窗口处传来挺响、挺扎耳的男人的骂声。那骂声极其污

  秽不堪入耳,显然与眼前这白净、安谧的医院不相协调。就像一片绿茵茵的草地,

  突然闯进来一匹乱跑乱叫的野马,一下子把草地踏得七零八乱。许多在这里等候产

  妇的亲属都把目光探照灯般地扫向窗口。

  起初,林昕不以为然。这样的脏话,他听得多了,别说这样穿着一身油腻工作

  服的工人,就是一身干干净净,文文雅雅,看样子像刚出国归来或者是马上要出国

  访问呢。一张口呢照样是荤的、素的一起来。这叫做:一身西装革履,满口污言

  秽语,现在,有些年轻人以骂人为荣哩,而且有的女孩子的嘴上也愿意不时地挂上

  点儿零碎。这大概是文革的流韵遗风吧犯不上大惊小怪,也不必去责备这帮年轻

  人。

  林昕依然翻着那张小报。舒伯特的故事虽然不怎么有意思,却也在帮助他驱散

  些寂寞的心绪。可是,这骂声依然不绝于耳,他忽然觉得声音是那样熟悉,好像在

  哪里听到过一样,它不禁放下报纸,抬起头来,望望窗口。那是几个穿着油渍麻花

  工作服的工人在修暖气管。眼瞅着天要冷了。他们边干活边骂边笑。这里面有他们

  独特的本事,但是,那几个人里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林昕实在想不起来这声音究

  竟是在哪里听到过了。仅仅是像!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的。就像前些日子电视台播

  放北京运动服装一瞥时的解说颇像早已死去的邱岳蜂的声音一样。

  林昕又在翻他的那张报纸。他一边骂着、鄙夷着这张小报,一边在不住拿它解

  闷,打发时光。

  “呢!我说你是怎么回事,狗把你尾咬走了怎么着愣那儿干什么呀快过来

  呀……”

  忽然,那熟悉的声音又从窗口里传来了。这句话,可千真万确太熟悉了!而且

  肯定是听过的,差不多是一个内容呢!就仿佛这句话是明明白白冲他林昕甩过来。

  林昕禁不住又抬起头来望去,他在寻找着刚才说话的人,也在寻找着自己以往的记

  忆。

  骂人的人和林昕年纪差不多,不过,看上去显得更苍老些,头发长长的,像顶

  着个老鸽窝。下巴倒是刮得铁青铁青的,透过窗户的阳光打在上面,反照着光亮。

  他正冲站在前面拿着大管钳的年轻小工人大声招呼着,显然是责怪他愣着没有及时

  把管钳递过来。

  “快点儿呀!你耳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