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零一】不明和离书
声:“真忧心呐,你男人是不是不能那啥道了或是你太烈女了,所以你男人欲求不满一怒之下将你休离了”

  成徽在一旁波澜不惊地提醒他:“正林,是和离,不是休离。”

  “哦,和离……”他一拍桌子,“那派人送这种东西到国子监来也太不懂事了,老子替你抽他去。”

  “得了,我家私事你操个什么心。”我将手里一沓卷子随手撂在成徽桌子上,转而同孙正林道,“昨天陪我妹写了一晚上的戏本子,正困得很,今日没课,我就先回去了。”

  “你你你……”他指着我鼻子的模样太怨念了,这样不大好,传出去倒又是我欺负他了一样。

  “薛老爷子以前说的太好了,同辈里头你最没良心,旁人替你干着急,你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老子、老子快要被你气死了!”

  我拍拍他的肩:“你我同窗多年,到现在才看清我的真面目,真替你感到遗憾啊。”

  一旁的成徽抬起头来,不急不忙说道:“正林,去喝口水顺顺气。”继而又转向我:“带着和离书回赵家和赵偱谈谈罢,你老这么耗着不是个事。这门婚事说到底也是太后指的,莫要太不当回事了。”

  成徽总将事情放到最理性的状态下去想,委实是我见过的最沉得住气的人了。我看了他一眼,恰好对上他的眼睛,仍是沉静无波,看不出悲喜或是愤怒。

  我认识的人很多,真正的朋友却很少,成徽便是其中之一。初见成徽还是八年前,那时他刚进国子监,且进来得比我们要晚许多。西二斋一群上舍生逮着机会就欺负他,同窗之间也没人待见他,想想那时候的成徽真是可怜死了。我这个人,英雄救美的心一旦泛滥,就收不住手了。

  看着成徽总是坐着木轮椅独来独往的样子,我真心觉得这位病美人戳到我的悲悯心了,于是同当时身为我好闺蜜的孙正林一道保护起这位腿脚不利索的美人来。

  我还记得我妹那年到国子监来找我时第一次看到成徽就瞬时惊呆了,她小小年纪便作出了“这个人看上去很有故事”的伟大评价。果然,多少年之后她以成徽为原型写了个戏本子,深受西京小媳妇大闺女的追捧。

  其实他这个人,一眼望过去,便是太老成持重了,同年龄不大相称。大约是自己一个人时想得有些多了,自然要比我们这些整日聒噪的人心里要清明得多。

  我走出广业堂的时候,还听得孙正林在后头抖嗓子,这家伙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离开国子监,晌午的日头稳稳当当悬在当空,有些许刺目,却也算不得热了。西京的秋天来得甚早,我瞧着路上有些人家院子里爬出来的地锦都开始掉叶子了。走到岔路口,我摸出怀里的和离书,对着大太阳又瞧了瞧。

  说字如其人真是一点都不为过,赵偱那一张禁欲脸配上这一张写得冷冰冰的字,真是太绝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国舅府欠了赵家一桩亲事,我娘亲说我是长女,我被嫁过去的概率铁定是最高的,所以让我早早做好准备。于是等我晓得这话里的意思,便开始未雨绸缪了,逮着机会便往赵府跑。

  与其两眼一抹黑嫁过去,还不如早点认识未来夫君。当时赵家的长子赵怀宁都十六岁了,而我才六岁,且他出身将门,恐怕会很凶暴,因而我很是郁闷。但后来赵怀宁拿茶点和糖果招呼我的时候说:“小姑娘,等你长到十六岁再来罢。”这温柔模样委实合我心意,后来我便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了十六岁,再去时,赵怀宁将军已经娶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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