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父兄留信

  周倾忽又停住,他想起父亲不希望自己习武从军,想起父亲醉酒之后说的希望自己平平淡淡过一生,想起父亲听到自己要当个书生之后兴奋的样子,他迷茫了,他困惑了,他不知道究竟是何去何从了。

  无论他天赋如何超群,他终究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在一观之地待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当真正要面对人生的第一次选择的时候,就连那可以看透事物本质的明智之眸也已经帮不上他了,他百思不解,直到精神疲累,这才摇了摇脑袋,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丢到一边,转而拿出了轩黎师兄的那封信。

  轩黎师兄怎么会给我留下一封信?莫非是病治好了,也和父亲一样出山了不成?

  “轩微师兄,轩微师兄!”周倾喊了几声,轩微的寝房就在他所在的道斋的隔壁,从前他在房内阅读道家典籍的时候有什么疑惑不解的地方想要解答,也会时常唤来轩微问个究竟。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叫了两声,无人应答,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知道今夜太晚了,觉得打扰轩微师兄不太好,所以只能不再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一刻的自己十分的孤独,也第一次感觉到,夜晚竟然可以这么安静。

  蓦然间,一股不祥的预感压上了心头,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是却说不出来。

  凑到窗前,双眸中的清流元环视黑夜许久,始终未曾找到一个道人的身影,未曾找到一点熟悉的火光。似乎在这一刻,整个藏冰观中只有他这一个房间传出火光,夜中除了雪落的沙沙声,只剩下周倾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声。

  周倾按住胸口,重新坐回床榻上,脑海中乱作一团,无论如何也理不出一个头绪,他拆开轩黎师兄留下的信封,露出了一张只写了短短三句话的纸页。

  “倾儿,为兄去了。十数年来见证你的成长,为兄着实开心,两上小孤山的情谊为兄永远铭记。我能传给你的,全部都传给了你,不必为我而平添烦恼,勿念。”

  “轩黎绝笔。”

  最后四个字,使周倾的心神剧烈颤抖,刹那间撕心裂肺的痛苦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种没有血缘关系但已经胜似血缘至亲的亲人离去的感觉,他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精神一瞬间就崩溃了。

  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不断的盘旋闪烁,那种近在咫尺却永远也摸不着了的心痛令得他哭成了一团,面目扭曲着,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轩黎的名字,打破长空,却没有半分的回应。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周倾捂住脑袋,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想不明白,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接受这个十分简单的事实,身体剧烈的痉挛数次,一口殷红得鲜血破口而出,他仰天倒地,不省人事,仿若大梦一场。

  ……

  轩黎师兄,师兄。

  周倾做了一个梦,但那似乎并不是梦,而是一个无法质疑的事实。

  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头痛欲裂,他呆呆的看着自己床前静默的坐着的陈老道,张了张嘴想要问一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因为他不敢问,不敢接受那个答案。

  “人,总该有归处的。”陈老道的声音传来。

  周倾已经哭的沙哑的嗓音颤颤巍巍的吐出了几个字,“可师兄明明不用死。”

  “我如果说他没有死,你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