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依米或者你应该喊她大舅妈。”老太太自说自话。“她是你宋晁舅舅明媒正娶的妻子。”

  秦蓁猛地转头,眼中是抹不去的诧异, “外祖母,依米是宋晁舅舅的正妻?”她想过依米的身份,应当是宋晁舅舅的爱人,但是没想过居然是正妻。宋晁舅舅虽然身体不算康健,可怎么着都是武国公府二房的嫡子, 正妻居然是个外族人?

  “很诧异?当年你外祖父同我商量时,我也是你这个表情。”老太太慈笑着招招手,让秦蓁过来,坐在她身边,摸了摸秦蓁细软的碎发。“你宋晁舅舅是遗腹子,他的爹爹跟你外祖父一起出去闯荡,回来的却只有你外祖父。”

  秦蓁听得认真,把头靠在老太太身上。“你外祖父一生磊落, 唯一有愧的就是二房,她们孤儿寡母的,你外祖父自然多拂照些。晁儿又是个有出息的,身子不爽利,但一手丹青画的惟妙惟肖,就连圣上也是夸过的。”

  老太太回想过去武国公府的辉煌,那时老爷是开国元勋,风光无量。宋晁的丹青, 洛阳纸贵。还有五房的宋贤,刚刚考起探花。谁人不说武国公府风头正盛,哪怕吹口气,京城都要地动山摇。

  她苦笑又摇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可惜这个道理武国公府明白的太晚,这几年的武国公府不提也罢,哎。

  “宋晁舅舅是怎么认识依米舅妈的?”秦蓁见外祖母又笑又摇头的,忙着把她的思绪扯回来。“依米的爹爹是个龟兹商人,年轻时在云中郡被你外祖父救过。后来到京城经商,想着报恩,多次求见你外祖父。你外祖父被他诚心感动,在府中设宴邀了他。”

  “因着是家宴,大伙都在。晁儿也在席,有时想要是时光能够回溯,我定要费尽全身力气拦着他不让他出席。”老太太望着秦蓁“蓁儿,依米实在是太美了,任何人见着都会折服在她的美貌之下。她为报答救父之恩,饭罢舞了一曲。至今我都还记得她穿了一身舞衣,红纱敷面,赤足而立,裙边镶了铃铛,翩翩起舞时,随风作响。阳光透过她的纱面,是灿然笑意,一曲舞罢,人人都沉醉其中。你宋晁舅舅更是看痴了。”

  对于依米的美貌,秦蓁毫不质疑,她见过那一院子的丹青。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素描丹青都美的倾国倾城,何况冰肌玉肤娇滴滴的真人。“然后呢?”

  “或许是你宋晁舅舅久卧病榻,没见过这般灿然明丽的女子。一见倾心,日日求着你外祖父去提亲。”老太太叹气“你外祖父起初是不同意的,依米美则美矣,可出身不高,既是商户之女,又是异族人,配不上你宋晁舅舅。后来耐不住你宋晁舅舅恳求,本就对二房有愧,索性不如圆了你舅舅的念想,顶着压力应了下来。”

  “依米的父亲很是高兴,开开心心的把女儿许了过来,婚礼后又一人回了龟兹。”秦蓁听到这儿,都是才子佳人的话本故事,应着话本的发展,该是你跳舞来我作画,琴瑟和鸣恩恩爱爱到白头才是。

  “依米的性子开朗,是个憋不住心事的人。可偏偏不会官话,逢人笑脸相迎,却无法和人沟通。你宋晁舅舅也是个闷罐子,作画时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一憋大半月都是常事。他没有注意到依米日益消沉的脸蛋,还以为自己的新妇在京中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那不比关外夜夜风沙来的舒坦?”

  秦蓁想起宋晁舅舅做的那副山水画,注定凋谢在烟雨朦胧的玫瑰,不正是指的依米。“再者京中的生活,从来就不是一家子闭门过日子就行的。晁儿是二房的嫡子且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子,一朝娶了异族女子,背后关注的、指指点点的不在少数。这世道女子本就比男子承受的多,无论是那方的过错,最后归咎到女子身上的不胜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