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韵阳水冷
�更增食物风味。

  这两眼绝品水泉,自然早归西陵国王家专属。韵阳泉眼就在王宫院内,被建成浴室。而西冷泉眼在城南,每天自有水车往来运送宫中日常所需。

  可是现如今,时局倾危,王宫中的宫女杂役们同样人心惶惶。这些人不像寻常百姓,既不敢逃,更无处可逃,只能在宫中死熬。只不过,宫里的内务总管们此时也无心监管他们,只要人还在,做多做少也不管,于是宫女杂役们也乐得偷懒,每日里胡乱应付过差事,便躲到背人处凑在一起相对唉声叹气。

  正因如此,韵阳浴室中本来每日暖香熏熏富丽华美,这些天也都灰暗无光,左右国君现在也无心来享受。而每天往来的西冷水车也没那么勤了,当厨的御厨有时没了好水用,免不了吹胡子胡乱骂几句。可去找内务总管告状倒也免了,这时局这当口,东王婆顾不了西官人,琢磨避乱活路才要紧,谁还肯在这区区水事儿上费那多口舌心思?

  更何况这一晚,已经初更,仍未传铺备晚膳。寂寥漆黑的都城里,唯有西陵王宫透出灯火光亮,诸王列公未晚膳,而是正在开着这月来的不知道第几次军务廷议。

  刚入宫门,门侧有一小屋,这小屋是专供觐见君王的外臣等候场所。此时小屋里一员武官正坐立不安,面露焦急神色,目光频频朝着屋外通往心羽大殿的甬道望去。这员武官正是武侯派回宜都催促粮草援兵的副将,他将武侯的军情奏折递上之后,已经在这小屋里足足等了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在他面前,一碗西冷泉水沏出的青茶,添了无数次水,早已经水色清白。饶是如此,这副将依旧觉得口干舌燥,心内急火如焚。

  只是,遥望甬道尽头,异常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沿着屋外长长甬道向前百步,踏过被葱葱数十棵长青柏阴凉覆盖的四十九级汉玉石阶,再再前行数十步,便是王宫心羽殿,历来西陵国君廷议的场所。

  此时,心羽大殿内虽有数十名军政要员左右分列站班,却静若死灰,要员们个个低着头不发一言。

  国君墨凉重病不能理政已经有了些日子,此时心羽殿上青雀王座空悬,太子墨明君替父王监理军政,正坐在王座之侧,目光左右游移巡看。

  西陵国崇尚青、紫二色,那心羽殿上的青雀王座的装饰也以此二色为主。此时夜深,殿上琉璃灯盏中的灯芯浸满牛油,发出哔哔啵啵的细微燃烧声响,灯火映照,显得那张硕大的青紫色空悬王座阴沉沉冷森森的。

  太子墨明脸色发白,他抿着薄削的嘴唇,右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自己座椅的扶手。望向殿内文武群臣,他掩饰不住焦虑的目光左右游移,就仿佛要从这数十个闷葫芦里淘摸出一根堪堪可以抓捏的救命稻草。

  墨明君今年三十有二,被立为太子也已经有二十年之久。墨明在国君身旁耳熏目染多年,对国情政务也早就颇为熟悉。他也曾跟随名将大家学习武技兵术,上了马倒也能够拼杀几个条寻常壮汉,下马后,兵术阵法也能头头是道侃侃而谈。

  国君墨凉王一向乾坤独断,太子就算有些本领也极少有试试身手的机会。他也常常寻思,父王精力充沛正当壮年,自己登王位主持军政权柄怕是还要等个二十几年。

  有些不能伸张的郁郁,可也有些如释重负的轻松。

  可是,就在一个多月前,父王突然一病不起不能主政,太子明责无旁贷监理军政。如果是在太平年月,哪怕是在西陵戎武你来我往拉锯交战的时候,太子明心中跃跃欲试一展君王之大才的心情都会多些,可是当此危亡扶摇之日,他只能感觉到没有穷尽的慌张惶恐从五脏六腑里咕噜噜地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