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长安不眠夜
�烛光。燕幕城无声地下马,又在路口徘徊几分钟后,最终牵马走了进去。

  向右拐了几条青石板小路后,他在一个普通院落前停了下来,看着月光下斑驳的大门,燕幕城竟有些怯生生。

  就在一墙之隔的小院。

  那里有他童年的悠游嬉戏,有他少年的刻苦习剑,有他青年的桀骜不驯,这里正是义父谷吉的家,也是他心里永远的家。

  但此刻,他却不敢敲门,他已看到窗前那盏烛光摇动,他已听到义母在屋子里咳嗽,他手停在门上,始终不敢敲下。

  自从义父谷吉在漠北遇难后,整整七年来,燕幕城心中一直有愧,后悔当初没有听从义父之言,去朝廷担任军职,那样他就可以以侍卫之名去保护义父西行。

  他甚至设想当时的情形,如果北匈奴重兵围困义父,若自己在义父身边的话,以他凌厉的身手必然会给对方重创,擒贼先擒王,一举拿住郅支单于,用他作为人质换义父一行人安然返回。

  可是,如今这一切设想都没有意义了,义父和那200多位大汉将士已血洒黄沙,一想到这里,燕幕城痛悔不已。

  七年来他一直漂泊在外,回长安后,才知道义父的死讯。此次回长安,他只在第一天和义母匆匆见了一面,接过义父给他写的那一封泛黄的家书之后,就愧然离去,无颜再面对义母大人。

  嘭…嘭…

  是义母董氏在院子里捣衣。

  这一声声木棒敲打在砧板的声音,在寂夜里分外凄凉,燕幕城的背沿着墙角滑落下来,蹲在地上,双眼止不住湿润起来。

  他像一道月影在门外无声地徘徊,良久之后,终于还是牵着马,回望一眼义母居住的小屋,黯然离开……

  ……

  就在燕幕城黯然返回他居住的小客栈的同一时段,一条身影像泥鳅一样从马努老爹的商行围墙内翻了出去。

  他弯腰如猴,落地如猫,无声无息地小跑一阵后,来到一个狭小的巷子,在月色斑驳中,一个黑衣人已等候多时。

  黑衣人在月光下如一杆标枪笔直地挺立,整张脸隐藏在黑色的头套里,看不清他的面貌,黑色的身子一动不动,和黑夜融为一体,透着无声的诡异。

  人影快步上前,单腿向黑衣人下跪,哑声道:“属下尼扎木参见铁弗大人!”

  月光下,这人赫然是马努商行新招的大宛籍护卫尼扎木。平时老实木讷沉默寡言,深得护卫总管巴图尔的好感。

  “你来晚了。”黑衣人冷冷道。

  尼扎木惶恐地垂下头,战战兢兢回道:“属下该死!属下在晚宴之后异常头晕(被胡旋舞转晕的),所以……”

  “好了!”黑衣人沉声说。

  尼扎木头垂得更低,双手哆嗦着从腰间掏出一张羊皮卷高举过头顶,“铁弗大人,这是马努亚克商队此次西行的货物名单和316个人员的花名册。”

  黑衣人接过低下头,在手里展开,月光照在他的后颈处,惊悚地纹着一只黑色的鹰头,表情狰狞,目如毒蛇。

  “怎么有个叫班茹的女人?”他问。

  “大人,这是少东家萨努尔的汉人妻子。”还没等黑衣人发问,尼扎木继续解释道,“她是玉石买卖方面的行家。”

  黑衣人沙哑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