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城市边缘
  我一面感慨道德教育的潜移默化,自己总算没有为非作歹,一面又为自己的处男之身深感惋惜。若不幸陷入理智与欲念的两相角力中,我没有答案,也不愿意去寻找答案大概我潜意识中清楚地知道真实的答案总是难以启齿的。所以,我总勉力自己去想其他事情,希望自己尽快陷入一种蒙昧不清的混乱中。

  与我内心的惊骇大不相同,其他几个室友对于春哥所说的故事并无太大反应。当春哥说起他跟那个陌生姑娘在楼道里翻云覆雨时,大家也只是笑笑,好像春哥只是在说一个寻常故事,故事情节只是他去小饭馆里吃了顿饭,要了一碟花生,又要了半瓶白酒。

  故事并无特别之处,但春哥说完故事之后的短暂沉寂,却好像振翅的蝴蝶,亦如投进湖心的一粒石子忽然掀起惊涛骇浪。几个室友的内心仿佛被狂风暴雨骤然袭卷,不约而同地躁动起来。似乎经由春哥侃侃而谈,他们体内昏然沉寂的欲念才恍惚意识到“没有女人”这个现状,俞燃俞烈的欲火在小腹处翻滚扑腾,像小灶膛里通红四蹿的火蛇,不时从灶门探出头来。

  欲火焚身,无处发泄,他们决定拉上我一道去泡澡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周六泡澡活动的由来。

  洗浴中心在离公司不远的小镇上,当晚我们五个人勾肩搭背往镇上走,过了片刻,春哥就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我们余下四个落在后面,相互戏谑吹捧,各开各的玩笑。阿炮总在这个时候尤其活跃,言谈笑语若是一眼幽深的漩涡,那么不可避免,阿炮总在漩涡中心。

  “阿炮”这个外号是我给他起的,你若了解他的为人就知道这个外号并非我凭空捏造,事实上,“阿炮”这个外号与他天生一对,好像他在路灯光下漫步,命中注定会尾随他东奔西走的影子。最有力的证明是,“阿炮”这个外号一经喊出,我们很快就忘了他的真实姓名。更有甚者,公司领导在员工大会上点名时当众喊了声“阿炮”,我们竟也没觉得奇怪。

  我叫他“阿炮”,并非因为他的成长经历跟战场上弥漫不散的炮火有关,也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跟炮弹接近或相仿,而是他深谙“约炮之道”,在我认识他不到一周的时间里,他就亲口告诉我,他最近又睡了两个姑娘。

  我当时并不清楚他跟我袒露“最近又睡了两个姑娘”这件事的目的何在,莫非是出于男性自我夸耀的本能正暗暗惊疑,行将陷入蒙昧不清的混乱中时,他突然又问我,你身上有没有富余的钱

  “怎么了”我问。

  “借钱。有个姑娘这个月没来大姨妈。”

  我怔了片刻。

  “这是我上个月的一个姑娘,”阿炮掏出手机,给我看他和那个姑娘的聊天记录,“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可能是怀孕了。”

  “你你没带套”我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又迅速移开目光。

  “没有。能借我点钱么”他停了片刻,又说,“等这个月工资发下来了我就还你”

  “唔唔,行啊。”我不是个小气的人,但这句“行啊”从我口中说出却十分勉强。我迟疑了,也就是在这个瞬间,我开始怀疑自己一贯的坦诚我不想借钱给阿炮,甚至想骗他说我也没有钱,理由却跟钱本身并无关系。

  虽然我并不认同阿炮的做法,但我毕竟只是个局外人,绝没有指摘阿炮的权力。既然意外已经发生,作为朋友,我只希望阿炮能承担起他应当的责任。至于那片刻迟疑,乃至一闪而过的欺骗念头,不过是因为阿炮要花我这个单身汉辛苦积攒的工资,去给他泡过的姑娘打胎,让同样身为男性的我有些愤懑和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