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五二 夜阑无眠
  “没什么,你怎么在这?”

  “你去了那么久,我不该过来看看么?”

  “没惊动师父吧?”

  “你们以为瞒的住?只不过没发生什么要紧的事,师父何必来拆你这位大英雄的台…”

  “颐小姐,你真美!”他不接茬,被这股醋意呛得笑起来,趁着四下无人将丁颐横腰抱起来,“我们快回去睡觉。”

  丁颐挣扎不过已被一吻堵上了嘴,在他胸口捶了几锤,两人融化成一团粉红的云泥。

  魁玉气喘吁吁推开门,左隐与她异口同声道:“你到哪里去了?”

  隔壁传来几声抗议的咳嗽,两人噤然屏息,此时已是三更。魁玉才发现真的是自己想多了,顿时觉得在昱音面前十分丢脸。

  左隐从夜行服也猜到了八九分:“你以为我走了?”

  魁玉怕他追问下去,轻描淡写回了一句:“我就是出去走走。”说着解下黑丝束衣,连着外裙也一齐脱了,“太晚了,有什么明日再说。”

  灯染白衣影色深。

  左隐一盏一盏从外间灭到里间,魁玉已如平常一样在病榻一侧备下自己的铺盖,匀净了面容,放下一把青丝恣意流淌在地。

  可惜左隐并没机会多看几眼,天地昏暗只是一瞬,一瞬之后的夜还很长。

  无声无息地,他们的手牵在一起,像是经历了兵荒马乱之后彼此因为更了解而暂时讲和。有了黑夜遮面,更容易流露真心。

  “你的手…好冷。”魁玉感觉自己的手热得直冒汗。

  “很快会热起来的,”他好像是笑了,“你给我盖了这么多层被子,怪不得我在昏迷时总觉得口渴。”

  “你别压着伤口…”

  他手稍微用力握了握让她放心,“我刚刚去找鸟居先生,与其说是去致谢,不如说还有很多很多的疑惑未解。”

  “很多很多的疑惑?我以为…”

  “以为什么?杀人者心中只有杀念而无其他吗?”他的声音极力保持着平和,还是透出了苦涩。

  纤细的指尖抚摸过他棱角分明的指节,有一点心疼,也有一点崇拜。

  “师父怎么说?”

  “他问我想要什么?”

  “我说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和心爱的人隐居世外。”

  魁玉听了赞许地点点头,这回答让她很满意。可是左隐苦笑一声接着说:“可是先生深不以为然,对我说年轻人想要美貌、荣誉,声望、少女的爱慕,什么都不想要的人他不信任,也不喜欢。”

  噗哈哈哈,魁玉强忍着笑,为什么总觉得左隐在师父面前就像杀手界的秀才遇上了顽童老兵。不过他留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倘若能不打仗,那就更好了。

  “也许是你已经拥有了很多——外貌、财富、武功,名气…也有,少女的爱慕。”

  “少女的爱慕。”他又重复了一遍,宛如漂浮在蜜糖的海上,把她的手完全覆在掌中,此时的温度已经炙热起来。

  “学我说话!”她想抽手回来,反而被十指交扣牵得更紧。手臂有点痒,可是不敢轻举妄动,黑暗中他侧影起伏的轮廓,叮叮当当一笔一笔刻在卷首,日后翻起回忆,一定要从这页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