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覆巢之下
“自兄长下狱以来,臣妾时时忧虑,愈发思念臻儿。臣妾知道,郡王无召回京乃是重罪,然臣妾已是将死之人,陛下将一切罪责统统归于臣妾吧。”舒师婉好像恢复了一些力气,她的目光在皇帝和儿子之间游移。舒师婉不顾太医号脉,用尽力气抓着皇上的袖子。
“婉娘,你呀,总是想得多。从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皇上的语气平缓,看着她虚弱的面容,昔日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婉娘的余生,殿下推脱不掉了。”彼时新婚之夜,他奉命成婚,她还是大将军府那个明眸善睐的姑娘,他当时已不记得她的容貌,却记得秋狩时她娴熟的弓马博得声声喝彩。
“殿下不必如此焦虑,哥哥他总是面慈心软,会在陛下面前帮着咱们的。”彼时他在宫中处处受人排挤,她在娘家为他说尽好话。
“贫贱夫妻百事哀,婉娘与殿下虽然不是贫苦百姓,却也在这京城处境艰难。殿下的难处婉娘都懂,就让楼氏入府吧!”她坐在床榻边为他裁衣,他突然想起:她已经很久不曾骑马射箭了。他知道她说不出口的辛酸委屈,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只得在心里下定决心:等到将来,他要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眼下殿下继位已是定数,妾身无才,但求后宫里一隅安宁而已。”他抬手扬翻了案几,木板断裂得那么干脆,毫不留恋。少年夫妻,他知道她的决绝,正如她知道他不欲为人知的晦暗心思。
······
太医看着皇上,哀戚地摇了摇头,众人都知道:舒师婉果然是回天乏术了。
“陛下,臻儿,他总还是个孩子。臻儿,臻儿,金陵很冷吧,娘为你裁了新衣,已经送到阿尧那里了。你也不要怪她,这都是舒家欠她的,你要好好······”她的语气那么温柔,她垂在地上的手已经抬不起,宁琼臻攥着她的手,一点也不敢挪开眼。她的声音太轻了,好像稍纵即逝。舒师婉眼皮又是一动,她显然已是强撑着了,声音已经微不可闻:“臣妾,臣妾这一生终究是不悔的。”舒师婉的眼角好像还带着笑意,手已经垂下,她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这个时候没人关注她说了什么,除了近旁的宁琼臻和陛下,其他人甚至听不见她的声音。
宁琼臻颤抖着手去摸她的脉息,不可置信地颤了颤身子,太医这才又上前,仔细检查,然后向后郑重一跪,“娘娘,薨了。”
宁琼臻仍然死死攥着舒师婉的手,他好像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瞳孔微张,攥着舒师婉的手还在颤抖,他嘶哑的嗓音听起来悲愤而让人绝望:“母妃!”这声嘶吼之后,他的嗓子好像已经难以出声,众人看着亦有些不忍。
连素池这个旁观者都觉得有些残忍,除了舒尧,舒氏全族都亡于今天了。
太子宁璃臻已经扶起皇上:“父皇节哀,三皇兄节哀,母妃柔善,在天有灵也看不得这样的场面。”
看着多年未见的儿子,皇帝的心中也有些爱怜,他并未就着太子的搀扶站起身来,反而去扶宁琼臻:“起来吧。”
皇上的手刚触到宁琼臻的头,却没想到宁琼臻突然往后挪了一步,皇上心里的那点爱怜瞬间消失不见,眼看就要发作。却见宁琼臻已经双膝跪下,额头触地,伏身而拜,这已是北宛的大礼了。
宁琼臻声音里还带着灼烧的喑哑:“未能侍奉母妃身侧是儿臣不孝,只是求父皇许儿臣参加完母妃的葬仪再行返回封地吧!”
皇上还没有作态,楼司徒已经躬身上前:“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