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夏荷 第八十六章 胡家冲(九)
抬头看了看夜空,月儿正攀上中天,有云层在它的身边徘徊,时不时的遮住它的身影,明暗变幻,捉摸不定。

  “那就这样吧,等大黄它们的消息,顺便歇息一下。这柴深草茂的,又是夜里,看不太清,莽莽撞撞容易出问题,谨慎为上。”

  酒癫子边说边走,几个人默默地退回到屋檐下的土阶上,至于那条死狗,我们谁也没提。

  后院这儿前二天我虽然来过,当时却未在意。后院倒也不大,厨房杂屋的对面是一排猪栏牛舍,中间的空地连着后山幽深的树林,看不见围墙,或许是没有,或许已倒塌,放眼望去,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就这一会,月亮钻进了云层,四面幽暗,天地为之寂静,没有了虫鸣蛙鼓,听不见水流淙淙。看着这荒凉诡异的后院,我陷入了沉思。

  世上许多事情都是说的容易做的难。在这没顶的灌木荒草里找寻一只狡猾的狐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便找得到,能否抓住更是无法预料。后院紧邻山坡,坡上林密树深,翻过岭就属猫儿岭,只要它逃进了猫儿岭,再想抓住它无异于大海捞针,除非它逃回老窝,而你又恰恰找到了它的老窝。

  这事不能想,越想越难,就会觉得希望越少。好才现在帮手多,除了酒癫子孙老头和捡徕,更有大小黄和“鬼畜姐姐”。只可惜出师不利,大黄狗死了,少了一个善于跟踪的好帮手。

  辛辣的烟雾呛得我咳了一声,转眼一看,他们三个人比赛似的吹起了喇叭,一点火红在他们的吧嗒声中明暗,烟雾自他们的口鼻吐出。我喉咙发痒,只好独自坐到了一边,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紧张的心情随即放松,不觉间思绪竟纠结到了烟上。

  我记得酒癫子说过二句关于烟的名言,一句是“饭后一颗烟,赛过做神仙”,另一句是“烟是和气草,人人少不了”。看见大人们手夹烟卷或者叼一个铜嘴烟斗,潇洒地吞云吐雾,细伢子大多都有过想吸烟的冲动,记得五六岁时有一次偷过父亲的烟卷,才叼上嘴巴,母亲发现了,骂我好样不学学野样,我回嘴说大人都吸,爷老子能吸我也能吸,气得她在我屁股上抽了二巴掌,当时外婆在家里做客,告诉我说吸烟不好,会把脔心熏黑,人若成了黒脔心不但长不高,时间长了脔心也会被熏烂,会生病,吓得我再不敢偷烟吸。

  过二年大二岁,明白外婆是吓唬我的,偷学吸烟的想法又冒了出来。那是大前年暑假的时候,座三雕曾三红从家里偷了一包烤烟,那烟是他爷老子曾庆虎用香精和红糖炒过,专门用来待客的,闻着就有一股香甜味。我们几个人坐在山上,学着大人的样子,撕下二页作业本,裁成小小的长方形,抓一撮烟丝卷成个小喇叭,用唾沫沾牢了叼在嘴上,划燃火柴点着了,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为了显示男子汉气概,仍管被呛得咳出了眼泪,依旧坚持吸完了。

  我不晓得他们几个的感觉如何,只知道自己当时的脑袋晕乎乎的站立不稳,心口也有些难受,我以为这是要生病了,黄世仁说我是吸烟吸醉了,因为他也有醉过。他砍了一把柴草铺在地上,让我躺着,说是等烟劲过了就会没事。

  我躺在柴草上,晕眩的感觉稍好了一点,胸口仍然难受,甚至身上还出了虚汗,不大一会,我就忍不住吐了,吐过后才轻松下来。结果是那天上午我躺在柴草上睡了一个多小时,柴也没砍,无精打采的空手回的家。

  那难受的感觉我至今难忘,自那以后我再不学吸烟,黄世仁座三雕他们偷偷吸烟时我也会尽量避开一点,我不明白那辛辣呛人的烟雾怎么会令我醉到吐。

  正胡思乱想着,酒癫子蓦地站起来,吐掉衔在嘴里的烟屁股,惊慌地对我说道:“红伢子,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