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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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晶在我对面,忍笑忍得脸色发绿,那金发男人信以为真,一脸失望,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异常惋惜,“对不起。”他退开。

  我连忙结帐,与唐晶走到马路上去大笑。

  她说:“如今你才有资格被吊膀子。”

  “这也算是光荣?”

  “自然,以前你四平八稳,像块美丽的木头,一点生命感也没有,现在是活生生的,眼角带点沧桑感——有一次碰见史涓生,他说他自认识你以来,从来没见过你比现在更美。”

  “我?美丽?”我嘲弄地说,“失去丈夫,得回美丽,嘿,这算什么买卖?”

  “划算的买卖,丈夫要多少有多少,美丽值千金。”

  “三十五岁的美?”

  “你一点自信也没有。”唐晶说道。

  我们在深夜的市区散步,风吹来颇有寒意。我穿着件夹旗袍,袍角拂来拂去,带来迷茫,仿佛根本没结过婚,根本没认识过史涓生,我这前半生,可以随时一笔勾销,我抬起头来,看到今夜星光灿烂。

  唐晶吟道:“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我微笑。

  她沮丧地说:“我总共才会那么几句诗词。”

  我知道风一吹,她的酒气上涌,要醉了。

  连忙拉她到停车场,驾车驶送她回家。

  能够一醉也是好的。

  拥有可以共谋一醉的朋友更好。人生在世,夫复何求(语气有点像古龙)。

  第二天醒了,去上班。

  他们都说新大班今日来作“亲善探访”。

  传闻已有好些日子,这个新大班将探访日期拖了又拖,只是说忙,此刻真要来,大家已经疲掉,各管各干,反正他也搞不到我们,左右不外是布朗说几句体己话就打道回府。

  唐晶说的,做小职员有小职员的安全感,就算上头震得塌下来,咱们总有法子找到一块立足之处,在那里缩着躲一会儿,风暴过后再出来觅食。

  我叹口气,谁会指了名来剥无名小卒的皮呢?

  电话铃响,我接听。

  “子君?张允信。”

  “隔一会儿再同你说,大班在这里。”

  “死相。”

  “不是死相,是婢妾相。”我匆匆挂上电话。

  这时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咦,你,我还以为你昨夜醉得很,今天怎么又起来上班?”

  我抬起头,金发、蓝眼、棕色皮肤、高大,这不是昨夜误会我同唐晶同性恋的那个男人吗?

  布朗在一旁诧异之极,“你们早已认识?”他问。

  金发男子连忙看我的名牌,“子君?”他乖觉地说,“子君是我的老朋友,没想到现在替我做事,还敢情好,几时我来窥伺她是否合我们公司的标准。”

  布朗连忙挤出一个笑容,“见笑,可林,见笑。”

  他取出名片放我桌上,“子君,我们通电话。”

  他一阵风似被布朗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