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午后的宫廷偌大安静,吹过塞上的风,产生一种空凉感。可孤却在这时候醒来,身体迟钝沉重,处处都觉得痛!然而受伤几日,这是他头一次神智这么清楚,清楚地发现他在一个陌生华美的地方,床前有个人……正好奇地盯着他看。这人生相很福态,穿泥金的大红袍子,一把丰鬓看来花去不少时闲

  在整理。见可孤醒来,他似乎有点无措,左右张着要唤人,现场却无人可唤,他只得回过头自己招呼。

  “你醒啦?”

  “这……这是什么地方?”可孤试着,但一时撑不起身子。

  “这里是伊吾国城。”

  他大吃一惊。“伊吾?我人在伊吾?”

  那美鬓男子显得很不以为然,“伊吾又不是夜叉国,还是十八层地狱,吓得你这样子?”

  躺在锦绣之间的可孤,满脑子浑沌,从石构子中箭之后,许多混乱的场景无法连接起来,正在越想越纠缠的当儿,那美发男子的声音岔进来。

  “听说你刚打长安回来?长安有什么好吃好玩,新鲜有趣的?”

  一下可孤的脑子变成一片空白。好吃好玩,新鲜有趣的?他活一辈子到现在,吃苦受难的份儿占大半,好吃好玩的这种好命人的生计,他哪里摸得到?但是眼前有这美鬓男子这样期待地望着他,他不能不设法想出点新鲜玩意儿,满足对方的求知欲。

  “呃……长安东西两市有波斯人开店卖抓饭,有卖马奶子酒,有回纰女当炉的……节庆时可看百戏,有吞剑、吐火、走索;平日呢,规模大的就打马毯,规模小的就玩双陆下棋子这个躺在榻上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伤者,现在卖力地把他这辈子知道的、听过的外国玩意儿,介绍给这位打听者。没想到中土正当新鲜的吃喝游乐,给这位美胡男子听了却大为泄气。“这哪是新鲜事儿?全是咱们这里的老把戏,原来中原人也搞和咱们一样的老套,不好玩,不好玩!”

  可孤恍然大悟,同西域人卖西域土产,他当然觉得不好玩,他要的是道地的中原风情。

  这回可孤再开腔时,便是不同凡响。

  “是这样,中原四时都有佳节,吃的玩的也都不一样,上元观灯,满城鱼龙,火树银花:正月半后,人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乘车跨马,游山赏花,叫做“春游”……”他透过一口气,软了歇,才又接下去,“端午看龙舟,蒸粽子;中秋赏月,吃月饼:九九重阳,又要插茱萸,把菊饮酒……”

  美胡男子聘出兴趣来了,拂着须,双眼生辉,频频点头,说:“这便有意思了,观灯、春游,好热闹,好盛丽,又有你说的那赏月、赏菊、饮酒之日,端地心旷神怡,合我脾性,合我脾性!如此说来,去那长安向唐称臣子,倒也不是太坏的事,摩勒儿国师说的“同沾雨露”,大约是这个意思。”

  “文王!”

  这时一声喊,可孤认出是曲曲公主的声音,心里惊诧。一道香纤的影子即奔过来,拉着那美鬓男子撒娇道:“文王,您怎么来了?也不咦女儿一声!这会儿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正向这小伙子打听长安的形势哪,”玉顿王掉头一看,见床上的伤者头已经重重歪向一旁,眼睛又合上了,惊道:“他又昏去了,是朕和他多说了几句话,将他弄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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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孤是在装病,等机会。

  曲曲公主照顾得他无微不至,然而什么都不告诉他,他一开口,她总推他回去,一切要他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