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卷六十一
上了这么几句:“啊!是啊!你也是真心信教的。你是不会让自己站在反对你丈夫和孩子的利益那边儿的,是吧?你不会!”他一边让自己的愤慨像飞速转动的磨轮一样,又迸出另一些讥诮的火花,一边动手去擦靴子和作平常上班的准备。与此同时,他那个儿子,头上装饰着比较软的铁蒺藜,那两只幼小的眼睛,像他父亲一样也是一对斗鸡眼,一直遵命看着他母亲。他不时从那间他睡觉并兼作盥洗室用的小窝窝里冲出来,压低嗓门喊叫“你又快跪下了,妈——喂,爸爸!”等到引起这样一场虚惊之后,就没大没小地龇牙笑笑,又冲进去。他就这样把这个可怜的妇人弄得心神不安。

  克软彻先生来进餐的时候,脾气毫无改变。他对克软彻太太的感恩祷告(17)特别深恶痛绝。

  “喂,扫帚星!你安的什么心?又来那一套了?”

  他妻子解释说她只不过做了一次“祈福”。

  “别来那一套!”他一边说着一边四下里打量,仿佛很想看到因为他妻子祈福而面包不见了。“我可不打算让你给祷告得没有了房子没有了家,我可不想让胡乱祷告给弄得没了吃喝。闭嘴!”

  杰瑞·克软彻眼睛通红,面貌狰狞,仿佛参加了一个样样俱全,只欠狂欢滥饮的宴会,通宵未眠。他吃早餐简直是狼吞虎咽,而不是吃,就像野兽笼子里任何一只四足居住者那样,面对吃食咕噜着吼叫。快到九点钟的时候,他舒平了一肚子怒气,摆出一副体体面面、正经办事的样子,尽可能把本性掩盖起来,动身去干他白天的行当。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爱把自己说成“一个正经生意人”,他干的那一行简直不能叫做一种生意。他的家什是一个掉了椅子背的板凳,小杰瑞每天早晨走在他父亲旁边,把它带到银行靠圣殿栅栏最近的窗户那儿,再拾起一把过路车辆掉下来的草秸垫在下面,就能给这位临时杂役的脚御寒防潮。这也就算在白天安营扎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