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节 叔与侄
  “围剿?”老秦的青白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的笑容,拍了拍曹珣的肩膀,说道:“小六,你要知道灵州人非造反之流寇,非占山之强盗,乃外来之强人!今日入城之人,亦非闯城之贼寇,而是惩戒不法之军队!”

  曹珣当然知道流寇、山匪与军队之间的区别,但却不清楚老秦这么说话的根由,一时有些懵懂,但他知道老秦肯定还有下文,便恭恭敬敬的听着。

  “贼寇偷城,与今日灵州人入城,两者区别何在?”老秦稍作停顿,便自问自答道:“贼寇入城,不为仇怨,便为财货,动辄破家害命……而灵州人入城,可有伤及无辜?可有损伤人命?”

  听到这里,曹珣顺嘴插了一句,“他们骑马入城,却并未纵马横行,不曾扰乱秩序,途经闹市,连街边摊贩都不曾搅扰!”

  “小六,此事若放诸文人之口,会如何形容?秋毫无犯!”老秦拍了拍手说道:“如此纪律,仅有精锐之军才有如此作为!遍数我朝诸部,连老夫麾下都涵盖在内,无有能与之相提并论者!”

  “啊!”曹珣不过区区京中军官,从不曾出过开封府,哪里有这样的见识,顿时被老秦的话语惊了一下,不过心底那点不忿让他忍不住说道:“该是他们初到开封府,不想惹事,故做收敛?”

  老秦眉头皱了皱,却没有斥责,继续道:“灵州人是否故作收敛尚需考证,然彼等未曾伤及无辜却为实情!”

  “他们伤了杨二郎……”曹珣有心反驳,旋又否定道:“不,杨二郎几人着实算不上无辜!”

  “非但如此……杨景宗虽贵为国舅,却不知自爱,实属罪有应得!而灵州人不仅惩治仇敌,还得善名,实在高明!”话说到这里,老秦拍了拍手掌,实在是罗开先这事做得漂亮,他都忍不住喝彩。

  曹珣却有些不大明白,他也杨景宗的身份地位属于同一层次,但相差了十余岁,又是世代将门出身,实在是颇为看不起杨景宗这种靠着裙带关系起来的人,所以顺口评价道:“老叔,按说灵州人寻仇,怎也要砍了杨景宗头颅,才算仇怨消饵,如此不上不下,又恶了陛下,得不偿失啊!”

  “不然……”老秦摇了摇头,解说道:“割了杨景宗的卵袋,是因这厮乃惹事的根源,割了杨景宗的舌头,更是防备他挑破是非,去了这两样,杨景宗此人还能如何?至于其他害命之徒,没了手指脚趾,能站稳就已属万幸,想要提刀?再无可能,岂非生不如死?一刀斩杀敌人固然解恨,但看着仇敌饱受折磨,岂非更佳?”

  这老秦本身是个阉人,说起旁人被割了的事情,竟毫无半点芥蒂,还隐隐有些兴奋的口吻。

  说者的腔调轻飘飘的,作为听者的曹珣的感受却大不相同。冬日午后的冷风渐起,身后挂着羊绒披风的曹珣却觉得两腿之间冷飕飕的,忍不住说道:“老叔,灵州人行事颇有正大光明之风,但这卫四郎行事是否太过……太过阴损?”

  “阴损?阴损何在?”老秦皱着眉头看向曹珣,“惩治不法、却又不损人命,能杀而不杀,实有慈悲之心,岂能称之为阴损?”

  面对这番话,曹珣实在无话反驳,只能拱手静听。

  “小六,你需谨记,惩善扬恶,无分手段,适用才为上佳!莫要为儒门所谓微言大义所蒙蔽!”秦翰以残躯掌兵,常被文官攻击,对文人的看法可谓深恶痛疾,这刻便借着事情教训起来。

  长者教,不敢违。曹珣的性子实在算不上果断,所以也只能毕恭毕敬的拱手答道:“是,侄儿受教!”

  秦翰深深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