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魔鬼出笼

  文武看到了,说帮我们摘。他肥胖的身体拼命往上蹦,全身的肉像果冻晃悠悠,跳不了几下气便喘吁吁。

  最后梨没有摘到,累得满头大汗,开始破口大骂梨树,嚷着要跟梨树的奶奶生**关系。

  果园主人听到文武的叫骂声,探出头来查看,一看到文武,问:“文胖子,你骂哪样?”

  “你看看,这家这树枝桠都支到路上来了,妨碍行人了,要锯掉。”文武说。

  文武至少是个警察,说话跟茶馆里满嘴放屁的人不一样,是有法律效力的。果园主人虽然心疼,但嘴里应着:“好啦好啦,明天就锯掉。”

  “不行,现在必须锯掉,你没空我帮你。”

  果园主人搬出人字梯和锯子,文武二话不说,拿着锯子爬山去三下五除二地把那枝桠给锯下来了扔给我们。

  这树枝向阳,上面的结的果子甘甜多汁,迄今为止,我似乎都没有吃到过那么好吃的梨。

  桥边镇的山水养人,这么多年从来无一例癌症,还养出了以张兵和文武为的胖子。不过,土豪张兵一家早搬成都去了,长大后便没有这家人的消息。

  “长大”,我将之视为贬义词,越长大,越谨慎,越现实,越狡猾。

  我们总是想把他人变成自己手里的行货,把世界分类归档成自己的收藏,不再有精神探索和灵魂冒险,不再相信单纯和真实的存在。

  但人不能不长大,电影《铁皮鼓》里面的小奥斯卡诠释了拒绝成长的残忍。我宁愿小奥斯卡像我一样,走出去接受社会的残酷、人性的黑暗,慢慢长大。

  父母没有告诉我社会多凶险,只告诉我与人为善,你怎么对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怎么反作用于你。

  有时我又想,不是每个人都想尔虞我诈,清清白白的文武从来没有得罪过谁,他的女儿凭空消失,不管谁遇到这种事,都会重估和自问,究竟谁在维护这世界的平衡,主持着公平正义?自己成为受害者时,谁还敢高唱“这世界充满爱”?

  回家时,路过小镇的保管室,几件废弃的大屋,成了麻雀和小野兽的快捷酒店。

  那里曾经生过很多故事,在那个奇异的年代,人斗人,人整人,都在这里生。

  屋檐下那个大喇叭还没有被拆掉,破烂不堪。曾经,上级的命令、指示、计划以及比较有鼓动性的新闻都经过这个喇叭传达到人们的耳朵里。这喇叭曾操控着桥边镇和中国的历史。

  1971年底,一个惊人的新闻从喇叭里面传出,让幽闭的小镇沸腾起来。叛国贼乘坐的飞机在蒙古人民共和国温都尔汗地区坠毁,叛国贼以及其妻子身亡。而这叛国贼,人们还在昨天出工的宣誓大会上祝他“万寿无疆”。

  1976年9月,喇叭里又传出了一个沉重的消息:伟大的主席在北京逝世。当时,我的母亲正和一群女孩在山上割草,听到这个消息,她们马上把背篓和镰刀扔下跑回家里,整个世界早已被哭声和泪水包围。

  镇上设立了灵堂,人们撕心裂肺地哭泣,在哭泣中告别了一个时代。

  再后来,保管室完成了历史使命,退出了历史舞台,这几间屋子空堆满了杂物,长满了杂草,一厢情愿的人编出了这样的故事,说晚上这里冤魂出没,以前被斗死的人会现身喊冤。

  世事变迁,几多荒谬,都消散在了空气和泥土里。

  小时候,f4经常来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