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晚饭过后,两人在常跃去年曾走过的那条路上散步。

  孤寂的夜里,目之所及是一片漆黑,只能听到隐隐的涛声。

  常跃站在海边眺望了一阵,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冲武道干比划:“一般快晚上的时候,太阳的影子就会是那种长长的形状,就像是有个穿裙子姑娘在海面上跳舞。”

  说了半天,他也觉得自己的描述很奇怪,干脆不说了,摸摸脑袋继续沿着海边走下去。

  “……我大三的时候就没有再去上学了,跑去炒股,然后发现自己还挺有天分。”他转过头冲武道嘿嘿一笑,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上,破天荒地表现出了一点点“不好意思”。

  当然,也就一点点而已。

  不过他确实是谦虚了,常跃上一世在二十出头的时候,所在营业部的人也不管两人之间是不是差了无数个档次,介绍他的时候,都介绍说是“未来的利弗莫尔”。

  当时的常跃可能因为年轻还在沾沾自喜,这样称呼他的人,也都是出于好意。

  可是当时谁都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称呼,却让常跃几乎完美地复制了利弗莫尔的人生道路。

  这位二十世纪初的传奇人物,少年时期就以神童闻名,曾经在纽约华尔街风云一时,人生历程几经起落。

  他看破世事、洞悉真相,在纷繁复杂的股票期货市场当中探得先机,先人一步,引得无数人跟风效仿,但这个世上也就一个利弗莫尔而已。

  1940年11月28日,杰西·利弗莫尔在旅馆中饮弹自杀。

  常跃走的时候双手插兜,风衣大开,被风吹得鼓鼓得:“……好多人都猜他为什么自杀,唔,当时他在和老婆闹离婚,破产了,失去了原来的天分,抑郁症……这些都有可能。”

  武道点点头。

  人生的重大选择从来都不只有一个原因,如果后人只盲目地将一个人人生的终结归咎于某个特定的原因,只能说太过狭隘。

  人生的复杂与美妙在于:任何一个微小的念头,都有可能改变人生。

  就像武道当初选择留在丰镇。

  “说来说去都说烂了,没意思,真的是太没意思了。哎,你当时为什么要当兵?”

  常跃经历了白天的冲击,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毫不要脸地躲避了话题,将问题抛给武道。

  “你想知道什么?”

  常跃一只脚踩在路边的岩石上,掏出打火机点烟,摇曳不定的火光照亮他左手上的疤。

  比他那跳脱的思维要理性得多,武道说话简练而富有条理。

  武道十七岁的时候入伍,在此之前在北京的军二军三代的圈子里长大。

  当时改革开放后第一批下海的人刚刚获得不菲的财富,在各界崭露头角。

  于是圈子里的少年们也就只有两种志向,一种想脱离自己的身份下海经商,成为一方富豪,另一种则略微小众:想当兵王。

  关于军队的故事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但有一句话可以一言蔽之:当兵悔三年,不当兵悔一生。

  常跃哈哈大笑:“所以你现在后悔吗?”

  他当然能够理解武道当时的那种向往,那是刻在男人骨子里的东西在作祟:力量、杀伐、忠诚、愤怒,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