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灵魂归处(二)

  火苗摇晃,渐渐微弱直至熄灭。

  他的叙述为一行人增添了一些入睡前的遐思,但他们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旅行者,知晓休息重要性的一行人仍旧一觉睡到了天亮。

  而天明之后的搜索未见目标踪迹,却只是发现了更多的受害者。

  干枯的血迹溅射在东海岸最常见的山毛榉浅色树皮外显得格外醒目,清澈的阳光下,位于一行人前方拖拉着被挂在数米高处树枝上的尸体从衣着、发型和体格判断是尚且年幼的少女。

  散落的头发遮住带血的面容未能看清,浅亚麻色的衣服上领口和左侧腰有大片的血迹,显然那便是伤口所在。

  帝国平民妇女在成年以后都会将头发盘起,若是仍未嫁人便留有两鬓侧发垂下,而嫁做人妇者则尽数盘起。

  只有少女会散开头发或者编成辫子。

  想来这应该是失踪猎户的家人之一,陪同大人来林子里搜寻,本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的念头,最终惨死在此。

  她被挂在高处的做法类似豹科野兽,这一做法彻底让听闻贤者昨夜叙述的兽人困境多多少少产生一些同情的其余几人又明白了他最后加上那句话的含义。

  “没吃?”作为优秀猎人的路路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不同于那名冒险者,这个身死的拉曼少女躯体完好无损。一个多月时间严重腐败的尸首只少了一条腿,而且它就在地上,被虫蚁啃成了白骨。

  “有的人拿到了刀剑就会想砍点东西试试看,一样的道理。”亨利的比喻一如既往地通俗易懂,破坏欲是深深扎根于人心之中的,有时候杀戮并不源于食物需求亦或者是憎恨,而单纯只是因为可以做到。

  持剑之人几乎都可以明白那种内心深处蠢动的破坏欲,而能否以自己的理智控制住便是光会乱舞剑的莽夫和冷静的顶层剑士之间的区分。

  可化兽者这种现象,是在婴孩身上出现的。

  一个排斥他们的社会,或许抛弃了他们的父母。他们从未感受过爱与温柔,只能孤独地挣扎求生。

  他们有人的内心和智慧去理解自己被抛弃的现实,也能看清楚那些外貌比自己更像人的孩子们所拥有的父母亲情。

  嫉妒与憎恶这两种感情配合上远超人类的身体素质和抗打击能力,便会造就出威胁程度极大远非普通冒险者抑或士兵可以对付的敌手。

  循着空气中散不去的腐臭味,一行人来到了猎人们盖起的小木屋。

  这里破坏的痕迹更加严重,几公分厚木板组合的木门被砸得变形歪斜,上面的金属铰链也扭曲脱落。

  “当啷——”跟随亨利进门的米拉皮靴踢到了某个东西,她向下一瞥,是约莫小指粗的铁质门栓,几乎整个弯曲成了直角。

  屋内一片狼藉,巨大重击导致的凹陷和爪痕随处可见,但地板上的鲜血却并不是很多。

  “强冲入门袭击,但猎人配合着,虽然受了伤,从窗户逃出去了。”血迹一路从地板中间被扯乱的地铺延伸到了窗户的位置,从血滴痕迹的大小和间隔来看更像是伤到了肢体而非主要动脉。

  “它不擅长杀戮?”洛安少女皱起了眉毛,能强行破开木门的力量哪怕猎人们被惊醒了有所戒备应该也是非常一边倒的。它没有从窗户进去或许是因为体型太大,但破门之后面对身体能力远逊于自己的对手却没能第一时间击杀,只是伤到了对方就被他们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