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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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老夫妻两人都是与世无争的,不说什么话,也不帮腔,但跟着赵潋从宫里头出来的婢女,自问高人一等,便不委屈自个儿了,“奴婢每日干八个时辰的活儿,就等着夜里能睡个安稳觉,可自打卢生一来,奴婢们是再也睡不着了,休息不好,怎能给公主当差办事。”

  其实这帮偷懒丫头虽然每日工时是八个时辰,可大多数时辰都在插科打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修花剪草罢了,也不是什么力气活儿,只是人哪,得理不饶人。

  赵潋磕了几颗瓜子,示意卢子笙说话,“解释一下。”

  卢子笙握着短笛,扑通一声跪倒在赵潋跟前,这下子诸人吓了一跳,君瑕托着下颌侧身靠在轮椅上,也是脸色莫测,赵潋分心瞟了他一眼,对卢子笙皱眉头道:“你这是做甚么?”

  卢子笙将嘴唇一咬,一个头磕在赵潋眼前,“五月初三,是亡弟的忌日,卢某无钱无势,连葬礼都置办不起,这支短笛是他生前最爱的,是……我从他的尸首里翻到的。”

  婢女花容失色,包括柳黛。

  赵潋一听,直觉告诉她其中有内情,“他——怎么死的?”

  “去年。”卢子笙道,“去年被拍花子的掳走的,后来,我在乱葬岗发现的他。”

  赵潋的眉心攒得更紧。

  汴梁的繁华富贵,仿佛昭示着大周的河清海晏。可实则不然,这片富庶底下是一片腐朽。

  近几年,每到开春至仲夏,总莫名有少年或童子失踪,十岁至十四岁,大多贫门出身,都说是被拍花子的拐跑了,可赵潋派人留心过,卷宗记载,消失的少年也有是好端端在家,却被黑衣人半夜掳走的。

  具体去向不明,但后来有几具死尸流出来,仵作验身,发觉那些少年都无一例外被开过苞撕裂了,因考虑到汴梁贵族子弟风气,大理寺和刑部都不敢动手深究,这事即便传到太后那儿,太后日理万机,也不能为几个孩童的失踪冒着得罪贵族的风险亲自过手。

  民间还是将少年的失踪被称作是,被拍花子的拐走了。

  但赵潋知道,卢子笙的弟弟,其实是死于……她放了手心的瓜子,眉间一片冷凝如霜。

  赵潋一出垂花门,外头日头晒,柳黛取了一柄油纸伞替她遮着,但赵潋没那么讲究,将伞推给她一个人打,自己飞快地穿过没有树荫的回廊,走到了八角亭外。

  断桥残雪棋局已摆好。

  那头好几个名门公子,此时都收敛了轻玩和讽弄的眼神,一个个矜持地伸长了脖子要观战。

  赵潋一奇,悄无声息地走入了八角亭。

  君瑕执白。杀墨在他椅背后将嘴巴一睹,发出一个沉闷的咳嗽声,君瑕微笑起来,她早听到公主的脚步声了。

  一子落,又是一子落。君瑕解这盘棋似不费吹灰之力。

  以往有人解断桥残雪,解棋者抓耳挠腮,忖度再三,憋红了脸也不知道下哪儿,下哪儿都是给对方作嫁衣裳,而摆棋的人则运子如风。如今到了君瑕这里却是正好相反,三步棋一下,情势便骤然逆转,六子之后,那摆棋的用黑子刮了刮耳后,疑惑地“嘶”一声,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