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邻居


  羽林卫上将军姚広捡了个位儿坐下来,看着陈粟推了一碗热乎的馄饨过来,挑眉:“陈粟,你怎么总请我吃馄饨?你也没穷成这样儿吧!加二两熟牛肉怎么样?”

  陈粟剥着蒜瓣,淡淡道:“熟牛肉,自己付钱。”

  姚広哭笑不得:“我付就我付!牛肉算我请你了!好歹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至于么!”

  他遂招呼了店家,加了菜,一盘酱香的牛肉切上来时,陈粟也剥好了蒜瓣,放在姚広碟子旁:“大娘的酱肉是做得最好的,外边再好的也比不上。”

  姚広夹肉的筷子一滞,眉眼微黯。

  大娘,是姚広的母亲。

  陈粟本名姚粟,和姚広都是姚家村出来的。两家住得近,是邻居,儿时的姚粟便称呼姚広的母亲为大娘。

  那时候已经是东周末年,民生凋敝,风雨欲来。

  姚広家是屠户,姚粟家是农户,日子勉强过得去,果腹可,吃肉却是奢侈了。

  大娘便每年宰一头自家的牛,做了喷香的酱牛肉,切了细细的片儿,分成两盘,一盘给姚広,另一盘敲了邻居的门,端给姚粟。

  “粟娃子馋了吧!大娘新作的肉,来,尝尝!吃好了长得壮壮的!”

  姚粟的父母那时还健在,总是不好意思的把眼冒绿光的姚粟往后拽,但最后一般都是大娘直接把牛肉放在门口的磨台上,掉头就跑。

  过几日,姚粟的父母就会提上一袋新鲜的小米,敲响姚広的家门:“别客气!都是邻居,拿着拿着!给小広熬点稠的粥!”

  是了,他们两家,是那种做了好菜都会端来端去的邻居。

  再后来,灾荒年年,贪官重赋,和这片东周国土一样,姚家村迎来了末路。

  五六岁的姚広和姚粟还一知半解,长身体的年纪哭着喊饿,饿到树皮草茎都吃光,饿到奄奄一息下不了榻。

  终于,面黄肌瘦的大娘再次端来了酱牛肉,两盘,一盘给自家娃,一盘敲响了邻居门。

  终于,骨瘦如柴的姚粟娘不知从哪得了小米,两袋,一袋给自家娃,一袋敲响了邻居门。

  很多年的后来,两个娃才知道,酱牛肉,是人肉,姚広双亲,活活痛死,小米,是从牙缝里抠的,姚粟双亲,活活饿死。

  然后两个娃都进入盛京,混在流民里讨饭,一个被赵胤赏识,成了武将,一个被骗入陈府,开启了半生荒唐。

  ……

  一个的人生,通向了不同的岔路口,这世道的罪孽和光明,都不曾救赎过他们的目光。

  ……

  “说这些作甚,那么多年过去了。”姚広将牛肉塞进嘴里,本应是香的,如今嚼来只觉得涩,“陈粟,或者姚粟,为什么要追随叛党呢?赵家的天下不是很好么,孩子们都能吃得起饭,吃得起肉,再不会有另一个姚家村了。”

  陈粟埋头吃了半碗馄饨,嘲讽的咧嘴:“你以为南边叛党都是为什么聚在一起的?为了东周么,为了哀帝么?这样的人,也有,但很少,更多的人为了私仇恩怨权欲羁绊,沧海桑田后还要争回来的,不就是那一份执念么。”

  姚広沉默。

  陈粟似乎倦怠的笑笑:“家国已经安泰,何必再掀波澜,这些大道理谁都懂。但真正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