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枝红艳(二十五)
�的视线都定在自己脸上,不由失笑,对她道:“你自己做的?”

  寄柔点头,“跟王府里的没法比……”

  陆宗沅很有些意外,也不挑剔,把那些腌菜烙饼扔在一边,吃了一块糕,琢磨半晌,忽然笑道:“味道尚可,似乎有些美人身上的体香,是手上沾的,还是胸前染的?”

  一句话说得寄柔脸上飞起红晕,啐了他一口,就往旁边走开了,陆宗沅也一笑,把食盒叫人收了,在她身后,信步走着。踱到岩壁的前头,寄柔立住脚,看了半晌,只觉得那满壁上刻的飞禽走兽各具百态,虽然线条极其的粗犷,却有说不出的沧桑之感。些许的光亮投射在岩壁上,未得全貌,只窥见一角,积年的风吹雨打,也没有将刻痕抹去丝毫。她不由叹息,说道:“王爷你看,这些刻痕还在,可是刻字的人却早不知去哪了。”

  陆宗沅目视着这一座承载了数十年腥风血雨的岩壁,一阵出神,继而微笑道:“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他们百年之后化作枯骨,却总有这一字半语永留此地,岂不幸甚?”说完,似心有所动,叫一名士兵送了把短刀来,动刀之前,温润含笑的眼睛在寄柔那张鲜妍妩媚的脸上一停,寄柔不解,以为他也要留一句建功立业的豪言壮语,然而他握刀徐行,细沙扑簌一落,岩壁上刻的却是一句“一枝红艳露凝香”,寄柔一怔,等待下一句时,他的刀尖却在岩壁上停顿了片刻,被收了回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陆宗沅把短刀一撂,问道。旁边士兵上来答道:“快亥时了。”

  陆宗沅精神一振,掉头往城墙上去了。寄柔却没有跟上去,她目光在岩壁上停留了片刻,将头一抬,看见城头的周军大旗,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漫天被风卷起的沙尘如落雪般扑簌簌打在脸上,口鼻被呛得快要窒息。

  及至亥时,终于转了风向,东风起,狂风大作,漫天黄沙舞动,一名斥候纵马急奔而至,禀报陆宗沅道:“野利春军中躁动,意欲拔营撤退了。”

  “王爷!”程菘激动地喊了一声,双眸闪亮地看着陆宗沅。

  陆宗沅颔首笑道:“敌阵已乱,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程菘得令,亲自前去调兵遣将,不过片刻,忽闻一阵悠长的号角,在天地间回荡。上百名身为前锋的黑甲骑士,布巾罩面,如一片黑云般,风驰电掣地往戈壁上去了,顷刻间便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剩下两路大军,一路正面袭击,一路侧翼包围,也在战马嘶鸣的喧嚣中整装待发了。数千人的队伍,一声山呼,就能撼天动地,古旧的城墙也被震得微微颤动。寄柔站立不稳,险些倒地,扶着城墙爬起来,一只手忽然被陆宗沅捉住,疾步往城墙下去了。

  此时的关口有千军万马列阵,刀枪林立,陆宗沅也不骑马,和寄柔两个被赵瑟护着,沿着墙根进城,回了贺兰县驿的后堂,赵瑟自去外头待命,陆宗沅携了寄柔,走进房内,各自盥洗,扫去身上扬尘,陆宗沅换过一件家常长衫,捧着一盏茶在榻上落座。寄柔眼睛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忍不住问道:“王爷不去观战了?”

  “黑漆漆的,能看见什么?有程菘在,我只需要在这里等待消息即可。”陆宗沅将茶饮尽,推至一边,将那灼灼跳跃的烛火凝视片刻,忽而对寄柔笑道:“趁这段时间,你我手谈一局,如何?”

  “下棋?”寄柔微微诧异,见陆宗沅脸上的表情,不像是玩笑,便也一笑,慢慢走至榻边对坐,等陆宗沅取出棋局的功夫,趁空抿了几口热茶,刚才在关口冻得发僵的十指才恢复了些许温度。她手指微动,把棋钵接过来,手里拈着一粒白子,还未开局,却笑道:“既然是下棋,总该有个赌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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