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投鼠忌器
始终如一。”张九龄身形不动。

  “就为了你所谓的坚持,当初你宁可被贬黜到荆州——”杜清昼的眼里闪烁着奇怪的光,“你的政敌抓住了你所有的弱点,他们消磨你的意志,剥夺你的尊严,禁锢你的理想,粉碎你的希望!最后你只能与孤独为伍,没有荣耀,没有自由,甚至——如今连生命也要失去。你还是不愿妥协?”

  张九龄温和回答:“只有我才能令自己消沉。如果我说‘不’,没有人能剥夺我的尊严,禁锢我的理想,粉碎我的希望。”

  他的神色里有种傲然,从容迎接即将到来的,他再也无法看见的黎明。

  看到他的身体缓缓倒下时,齐硕突然想,君子之心,坦荡如月,其实,皇上对张九龄的杀心里,多少有一点嫉妒在里面吧。

  八

  后来,齐硕又去了一次长史府,把杜掌柜想要的东西偷了出来。

  那不是什么机密书信,只是一只陶罐,外表丑陋得可笑,形状甚至都歪歪扭扭。

  “为什么让我去偷这只陶罐?”齐硕破天荒地,第一次问杜掌柜偷东西的缘由。

  “这是我小时候做的第一只陶罐。”杜掌柜把玩着手中旧物,“当时每个人都笑我,我恼怒地把它丢在地上,老师却将它捡了起来,他说,最初的热忱,总是最为珍贵。”

  “连我自己都丢弃的东西,老师却一直带在身边……他,真是个固执的人啊。”

  杜掌柜说到这里,眼里的黑暗更浓,那么浓得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却隐有水光。

  但,那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

  他随即拿起一本账簿,声音亲切:“你可知道,我这些年除了经营玉器铺子,还做什么生意?”在玉器铺的账簿下面,压着另一本更厚的账簿,杜掌柜把那本账簿打开,满纸朱红:“我的货物,是‘秘密’。那是极危险的货物——特别对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来说。看看,你替我肃清了多少人……越是看上去没有缺点的东西,越是有致命的缺陷,在人眼不能及的地方。人也一样。”

  齐硕一直以为,自己只谋财,不害命。原来,她报酬丰厚的每一单生意,进出的都是人命。

  看到齐硕脸上的神情,杜掌柜淡淡问:“怎么?觉得我很可怕?”

  他冷勾唇角,昂首的神情目空一切:“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身居高位者的禀性。老师固然是真君子,可朝堂上更多迂阔的伪君子。房屋的建造需要石砾瓦片,帝国的楼台也一样。那些所谓的君子聚集在一起,用纯白玉石构建起的楼宇太脆弱、太容易倒塌了——他们经不起敲击。

  “他们说李林甫是小人,可只有这个小人,能令安禄山那些异族将领马首是瞻,冷汗淋漓,如履薄冰。他们瞧不起李林甫是白字连篇的‘弄獐宰相’,贬黜萧炅因为他是‘伏猎侍郎’,可是,他们不懂得办成一件事,比读对一个字,要困难得多,也重要得多。

  “水至清则无鱼,他们无法藏污纳垢,也就无法对抗真正的黑暗。”

  他这一番话谈论的是国家大事,齐硕听不太懂,但不知为何,她只觉得空旷无奈而苍凉。杜清昼在黑暗中幽冷的眸子,与将军明亮慵懒的目光,在她眼前交错……

  道不同,便是如此吧。

  就像光明与黑暗,一旦走向相反的方向,便永远无法共存。

  “我只是觉得,”红衣少女侧过脸去,“你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