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狭窄,也不想把钱借给自己的穷兄弟。而他的私心也不太能拿得上台面,陈向前自己的儿子成绩并不好,很早就出门去打工了,以后陈川有出息,让他儿子怎么跟陈川比?但这话真的说不出口,陈向前不算是个混账人,他晓得,这话说不出口,想都是不应该的。他跟陈爱国是不出五服的亲兄弟,陈川是他看着长大的亲侄儿,被人知道他存着这心思,就不要做人了。

  陈向前脸色忽暗忽明地坐在那儿,最后还是阴沉着一张脸,把桌上盘子杯子什么的随便一收拾,丢到厨房里,自己回屋子里看电视去了。

  温热的夜风吹在陈川身上,把他的酒意也吹散了些。陈川没急着回家,他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了个田埂蹲下来,然后顺手摸出了一包烟——因为父亲的事,陈川现在也学着开始交际了,他狠狠心,专门掏钱买了包好点的烟,好给别人散烟。不过现在,他忽然很想自己抽一根,就像很多次看到陈爱国沉默的抽烟那样,他想尝尝味道。

  笨拙地抽了根烟叼在嘴里,用买烟时顺手买的打火机点燃之后,陈川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草辛辣呛人的味道立刻在口腔中弥漫开,并且迅速顺着气管冲进肺部。陈川猛地咳嗽起来,他捂着嘴巴咳嗽几声,啐出一口唾沫,又将过滤嘴凑近嘴巴,轻缓却绵长的,吸进第二口。

  夏夜的天空是深沉的靛青,银白的星星闪烁其中,颜色太过沉重,苍穹倒扣下来,好像要压到人的脸上。陈川无言地遥望着远方模糊的山峦曲线,在白天的时候,它们就像浪涛一波又一波地不断绵延,一直延伸到天地交汇的地方。他想起在学校时看过的夜空,那里的天空永远是亮着的,城市的光亮模糊了地平线,会让你以为那光明之处是一道将要开启的缝隙。

  他记得在宿舍,永远无法听到真正的安静——就像现在,除了偶尔的狗吠和夏夜的虫鸣之外,天地间只有风声横冲乱撞,除此之外,连呼吸都无法听见;但在那间小小的,简陋的房间里,他能听见汽车在公路上往来飞驰的声音,急躁的喇叭声,人们远远近近真真假假汇聚的声音——操场上足球被狠狠踢飞的声音,篮球鞋在地板上飞速摩擦,篮球入网的声音,女生嬉笑的打闹声,男孩子在球场上呼喝奔跑的声音,读书声,笑声,哭泣声——哪怕深夜都能听见的声音,有人半夜睡不着在阳台上聊天的声音,咔嚓作响吃薯片的声音,他在这些声音的包围下切实认识到不是只有自己,从而一边抱怨着,一边沉入幸福的安眠。

  烟草很快燃烧殆尽。他将烟头在泥土中彻底拄熄,然后站起来,拍打几下因为蹲坐太久发酸发麻的双腿,朝不远处家的方向归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川就起床了。他手脚麻利地将家里做了个大扫除,又把换下来的被单床罩丢进年初陈爱国刚买的双缸洗衣机里,转过头闲不住,挑了水去菜地浇水,里里外外忙下来,衣服也差不多洗完,这时候李秋萍也起床了,不安地到处转着看。她也做清洁,但是身体太差,通常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不要做了,好热哟。”李秋萍怯生生地叫陈川,想了想又问他:“吃早饭没有啊?”

  “没有。”陈川老老实实地说,取了门板后头挂着毛巾挂在脖子上,临去院子里洗脸之前扭头跟李秋萍要求:“我要吃妈你摊的葱花饼!里头要放鸡蛋!”

  李秋萍立刻感到巨大的幸福和巨大的责任扑面而来,让她的表情一下就变得严肃起来。她赶紧去鸡窝里捡了新鲜的鸡蛋,又几步走到院子里,扯了几根种在破搪瓷盆里的火葱,然后回了厨房,先在菜板上哆哆几下把火葱切成碎末,又娴熟地舀了面粉,打进鸡蛋,加水加盐加糖,最后洒点五香粉,胡椒粉和味精,全部调料和面粉鸡蛋搅匀了先放在边上。

  她往炉灶里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