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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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初夏,他还穿着好几层衣裳。太约起床未久,也还没来得及挽发。长发便从他的脸颊滑下来,披散到肩上。雪白的袍子衬着他瘦削的脸,眼中分明几许忧悒、几许疲倦、几许一如往日的冷漠。

  而她今天却穿著一件精心挑选的淡蓝色丝裙,上面隐隐绣了几朵梅花,衬着月白上衣愈发显得清淡超俗。

  一见到慕容无风,她本已乱跳的心跳得更加厉害,脸顿时通红了。

  他指着对面的一把椅子,淡淡地说:“坐”。

  然后一言不发,等着她说话。

  不知怎么,她突然有些吞吐:“我刚拿到昨天的医案,里面有句话不……不大明白。”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她紧张得连寒暄都忘了。

  “什么地方不明白?”

  “什么是‘恶寒非寒’?”

  “嗯。古书上多说伤寒是恶寒,多属阳虚卫弱,所以你常用的参、附、芪、术,或清、或下、或治痰,都是正药。但并非所有的伤寒都是恶寒,此案病人脉七八至,按之则散,这是无根之火,服热药只怕会病得更重。”

  “可有古例可循?”她点头微笑,给他一个难题。

  “有三例见于姜隐杭的《名医类案》第七章,《南史》‘直阁将军房伯玉传’也有一例。”他淡淡地看着她,“这些书如果你那里没有,我的书房里有,你可以借。”

  学生考老师,当然自取其辱。她羞愧地笑了:“那我可就借了。藏书室在哪里?”

  他指了指书房左边的一个侧厅:“往左。”

  她起身径直去了书室。

  桌上有赵谦和送过来的早饭。他忽然觉得很饿,才想起昨天他几乎什么也没吃。

  一碟杏仁酥,一只棕子,一杯热腾腾的豆浆。

  他望着那一碟杏仁酥,不禁叹了一口气,实在不明白一个想死的人为什么还会肚子饿。无论如何,他居然胃口大开地吃完了所有的杏仁酥,喝下了半杯豆浆,正要打开棕子,却听见藏书室里“哗啦啦”一阵乱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然后是吴悠“唉哟”了一声。

  他放下棕子,赶到藏书室,看见她坐在地毯上,正皱眉抚着自己的脚踝。书散落了一地。

  抬头一看,大约她想拿一帙放在书架最顶端的书,不够高,踮着脚够了半天。一用蛮劲,一大堆书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正中脚踝。

  “你没摔坏吧?”他来到她身边,俯身看着她。

  两人忽然间靠得很近,近得她已听见了他的呼吸,闻到了他身上飘浮过来的若有若无的熏衣草味道。她连忙低下头,用裙子掩住自己的脚。慌忙地道:“没……没有,我没事。”

  他默默地将一地的书挪到一旁,给她空出一条小道,顺手从身旁的架子里抽出另外两本,道:“你要的书在这里。不常用的书,我通常不会放那么高。”

  递书给她时,她以为他会顺便拉她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他却连她的手都没有碰:“你去罢,这时我来收拾。”

  “不,不,我弄乱的,我来收拾。”她将书拾了满满一怀,站了起来。

  踮起脚,她硬要将怀里的书全插回架顶,不料脚一软,“啊呀”一个趔趄正要摔倒,那只手终于扶住了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