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掌柜的太太在旁边喊着:

  “给我拿下来,快给我拿下来!”

  冯歪嘴子过去把面口袋拿下来了,立刻就露出孩子通红的小手来,而且那小手还伸伸缩缩地摇动着,摇动了几下就哭起来了。

  那孩子一哭,从孩子的嘴里冒着雪白的白气。

  那掌柜的太太把面口袋接到手里说:

  “可冻死我了,你赶快搬罢,我可没工夫跟你吵了……”

  说着开了门缩着肩膀就跑回上屋去了。

  王四掌柜的,就是冯歪嘴子的东家,他请祖父到上屋去喝茶。

  我们坐在上屋的炕上,一边烤着炭火盆,一边听到磨房里的那小孩的哭声。

  祖父问我的手烤暖了没有?我说还没烤暖,祖父说:

  “烤暖了,回家罢。”

  从王四掌柜的家里出来,我还说要到磨房里去看看。祖父说,没有什么的,要看回家暖过来再看。

  磨房里没有寒暑表,我家里是有的。我问祖父:

  “爷爷,你说磨房的温度在多少度上?”

  祖父说在零度以下。

  我问:

  “在零度以下多少?”

  祖父说:

  “没有寒暑表,哪儿知道呵!”

  我说:

  “到底在零度以下多少?”

  祖父看一看天色就说:

  “在零下七八度。”

  我高兴起来了,我说:

  “嗳呀,好冷呵!那不和室外温度一样了吗?”

  我抬脚就往家里跑。井台,井台旁边的水槽子,井台旁边的大石头碾子,房户老周家的大玻璃窗子,我家的大高烟囱,在我一溜烟地跑起来的时候,我看它们都移移动动的了,它们都像往后退着。我越跑越快,好像不是我在跑,而像房子和大烟囱在跑似的。

  我自己觉得我跑得和风一般快。

  我想那磨房的温度在零度以下,岂不是等于露天地了吗?

  这真笑话,房子和露天地一样。我越想越可笑,也就越高兴。

  于是连喊带叫地也就跑到家了。

  下半天冯歪嘴子就把小孩搬到磨房南头那草棚子里去了。

  那小孩哭的声音很大,好像他并不是刚刚出生,好像他已经长大了的样子。

  那草房里吵得不得了,我又想去看看。

  这回那女人坐起来了,身上披着被子,很长的大辫子垂在背后,面朝里,坐在一堆草上不知在干什么。她一听门响,她一回头,我看出来了,她就是我们同院住着的老王家的大姑娘,我们都叫她王大姐的。

  这可奇怪,怎么就是她呢?她一回头几乎是把我吓了一跳。

  我转身就想往家里跑,跑到家里好赶快地告诉祖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是我,她就先向我一笑。她长的是很大的脸孔,很尖的鼻子,每笑的时候,她的鼻梁上就皱了一堆的褶。今天她的笑法还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