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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除了他自己,大概只有施译最清楚了。年底社里的总编就要调走了,杜唐升任总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这种时候,终于能够大刀阔斧地践行自己信念的时刻,他居然告诉他,他辞职了。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根本不在乎。

  “因为累了。”杜唐笑了笑,“而且想专注于翻译,怎么,你怕一个人养活不了我吗?”

  施译冲上去抱住杜唐,心疼得不行,“累了就不要去上班了,辞职了正好,有时间陪我出去旅游。”

  杜唐任由他抱着,半晌,他回搂住他,嗯了一声,“以后就只能在家里当家庭煮夫了。”

  “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施译笑着在他嘴唇上吧唧了一口,“反正辞掉主编你还是大翻译家,稿费都能砸死我了。”

  只是后来的某一天,杜唐在厨房里打破了一个汤碗,滚烫的汤烫得他手都起了水泡。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施译一边替他处理伤口,一边埋怨。

  “水没擦干,手滑了一下。”杜唐看着手上红红的被挑破了的水泡,柔声安慰他,“下次不会了。”

  再后来,他说,施译,以后你来做饭吧。

  施译问他为什么。

  杜唐垂着眼,“突然觉得喜欢吃你做的,自己的吃厌了。”他的手垂在身侧,拇指微微蜷着,动了动,想要伸直,但最终却保持着蜷着的状态。

  施译说杜唐你看,我现在被你磨练得连满汉全席都不在话下了,改明儿我去君悦应聘总厨去,听说厨师永不失业,哈哈。

  再后来的一个周末。杜唐如往常一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到晚饭时施译推门而入,杜唐却安静地趴在桌子上,面前摊着那本外文书和一叠书稿,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写。

  甚至连钢笔帽都没有拧开。

  从那以后杜唐连书房都没再进去过。

  施译看着他坐在阳台上的背影,突然觉得陌生。他是那样一个视工作和文学如生命的人,不让他写书,不如让他死。可是他却渐渐地放弃了这些。

  不如说,他渐渐被迫放弃了。

  再迟钝的人也该知道,杜唐身上生了什么。

  “杜主编你真是越来越懒了啊,书房多久没整理了?”

  “……嗯。”杜唐低低地应了一声,书摊在自己膝盖上,像个写作业的小学生,但是他手上没有拿笔。

  施译突然现他很久没见过杜唐写字的样子了。

  那天他趁杜唐午睡,偷偷摸进书房里替他整理书稿。他不知道杜唐身上生了什么,但希望能以自己的努力去重新激他的斗志。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现了架在他书里的病历单。

  大概连他自己都忘了。

  施译扫过名字,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他仔仔细细,每一个字都不放过,然后又原模原样夹进去。

  吃过晚饭做完家务,他不期然从后面抱住杜唐的腰身,“很久很做了,做不做?”

  杜唐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伏在他耳边,“今天让你来。”

  施译心里突地一跳,勉强笑道,“干嘛,不是真老了做不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