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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的一张。

  他在短暂的流浪里见识了人世间最可怜也最可悲的一面,在废都的荒土上窥见了贫穷带来的悲凉。

  如果不是那个满脸泥浆的小姑娘,他可能会枉死在废都的大街上,他的尸骨会被曝晒上三天三夜,而后被蹲守的捡尸人刮分得剩不下一斤半两。

  是小姑娘救了他。

  贫民窟里的小姑娘有着和大城市的小公主们截然不同的狠厉,她会用软弱作为武器,用语言作为利刃,用白皙绵软的柔荑握起冷硬而生锈的钢刀,一点点榨取生存的权利。

  她教会了少爷生命远比尊严重要,教会了少爷欲望等价于要付出的代价,教会了少爷阳奉阴违和不择手段,教会了少爷什么叫爱与希望。

  她说:“我有个弟弟,名字叫雀。我希望他飞出去,就像那些在泥地里啄食的小家伙一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姑娘正披着衣服坐在废墟中的阳光里。她的身下是坍塌的瓦砾中唯一一块保存完好的砖墙,头顶是杂乱的钢筋水泥中切割下来的“窗”。

  这里是废都的“安乐窝”,是人们“释放私【欲”的地方。漫布在空气里的腥膻味揉着永远散不去的血腥,黏成地面上污浊的花纹,15岁的小姑娘有着最娇俏也最柔软的身段,斑驳的背脊上殷红的血迹就像盛开的曼陀罗一样。

  陈彦站在阴影里,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脚踝。

  他说:“好,我记住了。”

  可我没做到。

  陈彦想。再一次见到程明雀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校医院的走廊上。

  15岁的少年有着和姐姐如出一辙的样貌,背对着夏末如火般灼热的夕阳,瞳孔中的三分笑意化作震惊,又渐次坠满了滔天的怒火。

  他是鲜活,鲜活得宛若盛放的红莲。

  可他就要死了,陈彦想,当他踏入这里,走进诊疗室,当他坐在实验台上的时候,他就要死了。

  我是刽子手。

  陈彦想。

  我会成为杀了他的刽子手。

  他握着针剂的手指开始发抖,不足指甲长的液体就像一团炙热的火苗,烫得他四肢百骸都在抽痛。他站在诊疗室里,看着15岁的小少年背对着他爬上实验台,他的身影那么瘦那么苍白,飞扬的蝴蝶骨就像一对脆弱的翅膀。

  那一瞬间,陈彦就像看到了当初那个坐在阳光下的小姑娘。

  她说:“我给他起名叫‘雀’,希望他可以像鸟儿一样。”

  陈彦听到针尖刺破皮肉的声音。

  细小得,就像鸟儿扇动着翅膀。

  ……

  通话接通的电流声灌进安静的房间,陈彦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先是无意识地看向对面床上的程明雀,而后又回视线看向了漂浮在半空中的虚拟光屏。

  属于团队语音的界面正开着,印桐的头像旁亮起了一个小小的声音符号,随着音量的大小逐次填充着半透明的栅格。

  “陈先生现在方便通话吗?”

  14:20,陈彦偏头看了一下光屏上的时间,还有40分钟。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脚,将座位从椅子上挪到了床上,伸手摸出口袋里的电棒把玩着,视线越过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