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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蓦地睁眼。

  “早上好。”匈奴小子咧开嘴,灿烂一笑。

  我飞起脚,狠狠跺向他的面门。

  旁边的亲兵咕哝了一句,翻了个身。

  “下手真重,不过同你开个玩笑。”匈奴小子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摊开手看了看。他自桌上捡起块布料,随便擦拭了一下指间的血和额上开裂的伤口。

  我哑然望向眼前的场景,与其说是惊讶,更不如说好奇。这家伙处理完伤口,开始对着镜子左转转,右转转,欣赏起自己的身体。肌肤上的斑斑淤青完全遮掩不住他浑身上下紧致的腠理,我不禁多瞄了几眼。

  终于想起来,这家伙身上貌似缺点什么。

  “抱歉,昨晚忘记给你拿件亵衣。”

  “只有你们汉人才穿亵衣。”他不屑地说完这句话,余光比划了一下彼此的身材,“你的亵衣我也穿不进。”

  “你可以穿他的。”我指指躺在榻上四仰八叉打呼噜的亲兵。

  “他太瘦。你一说我才想起来,昨晚的衣服该晾干了。”说话间,他就这么光着身子,大剌剌地掀开帐帘,走进了霞光中。

  ***

  枣红马开心地嚼着萝卜。

  “我回来啦。”把雪麒交给家仆,我迈进门槛。

  马厩旁,张骞正带着几个人,拿着小锄头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地饬新开的菜园子。那里一片绿油油的,标着胡麻的菜地里,作物已经拔得老高,标着葡萄和甜瓜的地方,藤蔓也纷纷绕爬上木架子梢头。

  “咦,张大夫不是搬走了吗?”

  “这些都是西域的作物,我们带回来的种子有限,阿爹不放心,怕卫叔种坏了,非要亲自来照看。”没等张骞开口,张棉已经倒豆子似地把他爹出卖个一干二净。

  “我舅父呢?”

  “在房间里。”张骞指了指西面。

  “爹,我想去和棉哥一起玩。”

  “先把作业做完。”二舅的声音温柔,然而语气不容置疑。

  “舅父。”深吸一口气,我平复了下狂跳不止的心率,抬手扣门。

  “快去开门,你表哥回来了。”欣喜的声音传来。

  “不去。”

  “唉。”二舅叹道,“进来吧,门没落闩。”

  西厢主卧的书案前,刚进太学不久的卫伉坐在二舅的膝上,手里捏支狼毫笔,面前摊本竹简,看来他爹正手把手地教他写字。

  “快和你去病哥打招呼。”

  “不要。”卫伉把头一扭,转过去不看我。

  “伉儿今日怎么这么不乖?”二舅略微不耐地训斥长子。

  卫伉小嘴撅得老高,指着我忿忿道:“阿娘说,表哥是拆散阿娘和阿爹的坏人。”

  寥寥一句童言稚语,令我屏息,无法挪步。

  “算了,伉儿,”二舅拍拍卫伉的头,“去找你棉哥玩吧。”

  “好咧。”卫伉开心地搁下毛笔,一溜烟跑出房门,不忘回头丢给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