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天她难以再入眠,坐在床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抽到肺疼痛难忍。

  她休息一会儿,接着抽,捱到天空亮起。

  后来卫书洲和苏嘉言来了。

  康念也想不通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找到她的。

  苏嘉言扳过她的脸,那么的生气:“你怎么魂都丢了?”

  她说不出话。

  “康念。”

  苏嘉言叫她的名字。

  苏嘉言眉头都要拧到一起,说的郑重其事:“念念,你不该这样。”

  康念那时想,有什么用呢?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

  她不该的,她后来想,可她没有想到,她几乎以为自己什么都要有了,可到头来什么都不剩了。

  道理她都懂啊……

  那天在酒桌上,她难得有点喝多了。

  拉着苏嘉言的手,说起半年来做过的梦。

  苏嘉言默默听着,偶尔拿眼光瞟一旁的卫书洲。

  她说:“你有程灏,我有卫书洲,你你说的这些我都懂。

  可是念念,能梦见,说明心里已经放下了。

  如果真到了提都不能提的地步,你根本也连梦都不敢梦。”

  康念举着酒杯,手发抖。

  不知是饮酒过量后的麻痹还是别的什么。

  康念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哇的哭出声,抬手把一杯酒泼到自己脸上。

  她没法反驳,她不会反驳。

  但是放没放下,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永远不可能放下,永远都没有机会放下,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她的一生都将活在这个噩梦里,无法挣脱。

  她的小月月啊,那是一条命啊。

  就是那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嘉言无意的引导,她在回家睡着之后又做梦了。

  梦里还是道别那一天。

  时间再往前,是女儿那双空洞无神的眼。

  她在梦里满心都是分不清真假的绝望,惊醒时依然沉溺其中。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跟汗混在一起把枕头浸湿。

  无边而安静的黑暗里,气温很凉。

  烟灰烫到手。

  康念去灭烟。

  手机上有一条温礼的短信。

  “晚上方便么?我想送一样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