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以?
  「留下来,陪我,求妳。」

  昏厥之前,我听见他哭着对我说。

  他用力脱我衣服的时候,和树林里恐怖的画面重叠了,我好像又看到张朝骏兴奋猥亵的笑容,我好害怕,却没有力气抵抗,一瞬间,真的很想就这样死去。

  直到他把我拉进衣服里,闻到那熟悉的味道,紧紧贴着他温暖的身体,感受他胸膛和腹部的肌肉,皮肤,我才开始觉得安全,甚至很想就这样一直被抱着。

  「留下来,陪我,求妳。」

  我想起他去越南前那个星期天晚上,那双带着悲伤有点深邃的眼睛。

  如果这是你的真心,为什麽你还是希望我离开呢?

  是张朝骏对你说了什麽?或是我的谎言?

  还是,我只是你的罪恶感?

  就像你说的,我的命是你的,我死了,你会自责一辈子?

  一直到出院,他都没有来病房看我。

  「姐,妳今天觉得怎麽样?」

  家豪特地请了三天假,回台中家里陪我,每天早上都端着早餐来我房里报到。

  「我很好。」

  他一脸无奈地在我床边坐下:「姐,妳看起来一点也不好。」

  「豪豪,你姊姊有没有好一点?」妈妈探头进来。

  家豪摇摇头。

  「欣怡。」妈妈带着怒气坐上床:「妳老实跟妈妈说没关系。那个汤宪钧是不是欺负妳?」

  我紧张地摇头。

  「妳不要害怕!就老实跟我说。」她握紧我的手:「妳爸跟妳弟都帮那个男人说话!但我才不信他们那一套,就算再怎麽紧急,怎麽可以把妳的衣服都脱了?妳连男朋友都还没交过!」

  对啊!怎麽能把衣服都脱了。

  我连男朋友都没有交过。

  却在那个树林里。

  在泥泞的地上。

  冷冽的风里。

  屈辱地。

  疼痛地。

  我抱住妈妈,放声大哭。

  「我就知道!我要去找他算帐!」妈妈愤怒地站起来。

  我紧紧拉住她:「不要!」

  不是他。

  我转头望向家豪,向他求救。

  「姐,妳是不是有什麽事,没有告诉我们。」家豪没有帮宪钧说话,反而冷静地问我。

  我迟疑了一阵子,然後说:「是不是我不告诉你们,你们就不会帮我?」

  「当然不是!」一直都很有耐心的家豪烦躁起来:「妳不告诉我们,我们怎麽帮妳?」

  「相信我,就是帮我。」

  虽然我满口谎言。

  「不问我,就是帮我。」

  虽然我好想告诉你们。

  「不干涉,就是帮我。」

  虽然我已在悬崖边,或许下一刻就要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