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
�代的货色,床上罩着用粉红色膨体纱勾的大窟窿床罩,人造革沙发扶手上露出了海绵。饭桌是折叠的,比农贸市场上炸油条的小贩用的都旧,脱了一大块漆皮蹲在墙角上。窗上的窗帘是粉红色的确良带竹子叶的,被风一吹一吸,贴在掉了油漆的铁窗棂子上。

  这正是风流浪子袁建华的家,是袁建华蜕掉的皮。

  他妻子很殷勤地给徐海霞倒水,端过来8毛钱一只的旧碎花玻璃杯。

  “什么事?说吧。”徐海霞端的是视死如归的架势。

  “我知道袁建华打你不对,可是我心里也明白,他心里是爱你的。”汪萍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不自然地说。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徐海霞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我想了好几天了,我要和袁建华离婚,他不提,我提。我想成全你们,只要他幸福,我就满足了。”汪萍嘴里一下子像含上了东西,再说不下去了。

  徐海霞把一杯水放在嘴边,停在那里,这绝对不是她想象的开头。汪萍双手捧了杯热茶,喝了一口继续说:

  “如果他在你那里,那就麻烦你转告他一声,别的我不要,我只要儿子,我自己一个人拉扯孩子10年了,把他从幼儿园养到上中学了,这是我惟一不能放弃的。还有这房子,我快40岁了,厂里效益不好,一个月才发400多块,我租不起房子,为了儿子,请他让我们母子住在这里,我就不找他要抚养费了。他说过业务不好做,我不增加他的负担,只求他常来看看孩子,带孩子出去玩玩,我没有什么要求了……”

  汪萍的泪“叭嗒叭嗒”滴到杯子里,溶解在上升的热气里,徐海霞欠了欠p股,挪了个地方,坐得靠汪萍近一些,探了探身子说:

  “大姐,我不知怎么称呼你,其实,袁建华他不在我这里,他打了我以后我就再没见他,我以为他在你这里。”

  “怎么……怎么会这样?”汪萍闷闷的声音传过来,抬起头,望过来的眼神满眼凄苦。

  徐海霞盯着她,那种眼神太熟悉了,那是不骂人时,她妈的眼神,她看够了,不想再看。她放下茶杯,坐得又靠近了一些,满含内疚地说:

  “大姐,这些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是个不光彩的角色,我和袁建华吵来吵去,我就是为了当你,当他的妻子,可我想不到啊,他一个男人,怎么能让你们过这样的日子,你还养着他的儿子啊。”

  她站起来重新环顾了一周,“呼啦呼啦”,窗帘扫进来一股臭哄哄的污水味,窗外就是四方河,沟里淌着造纸厂的废水,沟沿长着半人高的荒草。屋里住着穷困的“王宝钏”,从这里走出的“薛平贵”一步踏进了东部的春宫,摇身一变,变成了那个叫袁建华的男人,徐海霞无法想象。她不绕弯子了,质问那可怜的女人:

  “他对你这样,让你过这样的日子,你为什么不早离婚?”

  “我爱他,当年是我追他,我长得不如他,我不该爱虚荣,这是我的报应,连我妈都这么说。可是……可是孩子……孩子有什么罪啊!他不该过这种没有父爱的日子啊……”

  门小心地被推开,汪萍赶紧用手巾抹了一把泪,站起来,她儿子放学回来了。这孩子长得酷似袁建华,也有一双很迷人的眼睛,个头跟袁建华差不多高了。他不看徐海霞,很羞涩地叫了声“妈”,声音细小得像个女孩子,然后一挑布帘,一头钻进里屋再不出来。

  汪萍赶紧给徐海霞添水,叹了口气说: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