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
家都遣返回老家了,咱也落不下啊,可怎么办啊!”

  徐治国看他母亲在黑影里哆嗦着啜泣,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抓住他母亲的手说:

  “妈,有办法了,咱不用遣返了。”

  第二天,徐氏母子做了两件对徐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件事是收拾小鲍岛大杂院的旧房子,果断地搬了进去,坚决与人民大众打成一片,至于小楼——被当作霍乱一样地舍弃了。第二件事是,徐治国在他母亲的教导下,到台东正大食品店称了两斤核桃酥、两斤蛋糕、加了大红贴,扎成点心包,外加4包钙奶饼干,在草包里又塞上两瓶景芝白干,盖上粉红色的纸。然后,徐焦氏把张桂云的工作服洗干净,板板正正叠好了,装进包里。临出门,还用刨花水仔细抹光了头发,别了卡子,给徐治国换上一件卡其布蓝青年装,白塑料底黑布鞋,打扮整齐,提着点心推开了张桂云家的大门。

  徐焦氏亲自出马来张家提亲。

  出乎她的意料,张家不但没有把东西给她从屋里扔出去,反而按照过年的待客标准炸了花生米、炒了醋溜白菜款待他母子。

  张桂云她父亲望着高高大大、一表人才的徐治国笑得直啜小酒,实实在在地说:

  “我6个儿(子),就这一个小闺女,闺女愿意的事,老的就顺着她,我看大国也是有文化的青年,全厂就这么一个大学生,有文化就懂道理,不会给闺女亏吃。”把个张桂云羞得脸上红红白白,一个劲给她父亲使眼色。

  当然,徐治国成份不好,想沾张桂云成份好的光,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在大喜的气氛下,不好把这点功利性东西点破。大家客客气气,皆大欢喜,下一场酒就吃了喜酒。

  徐焦氏将金锁郑重地挂在她儿媳妇张桂云的脖子上,语重心长地说:

  “小张啊,咱家是托了你的福,家也抄光了,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副金锁是我这么多年千方百计藏下来的,这是你公公当年给我置办的,还给它起了个怪好听的名字,叫情人锁,还值几个钱,以后,这就是咱家的传家宝了。”

  说得张桂云捧着情人锁像捧着命根子,当着她婆婆的面,用红绸子包好了,塞进箱底,又把箱子挂上把铜锁,这才舒了口气。

  从此,红卫兵和厂里的造反派再也不敢提遣返一事,因为张桂云家三代工人,她爷爷还是1925年日资大康纱厂大罢工的积极分子,再敢动徐家就是存心和劳动人民过不去了。

  徐家一场劫难总算躲过了。

  ……

  徐海霞一直吃惊地盯着曲莉莉,像在听她编的一个精彩故事,父母的往事,竟从这种身份的女人口里讲出来,连她做女儿的都不知道。这些事百分之百是她父亲告诉她的,他是在什么时候告诉她的?在什么地方告诉她的?曲莉莉讲述的时候,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让海霞突然间想起了她父亲身上那圈啤酒盖一样整齐的牙印。他向他的情人讲述他和妻子的结合,这个女人不但不吃醋,反而替他妻子说话,替她情敌打抱不平,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做到?

  徐海霞终于明白父亲离不开曲莉莉的原因了,而且这个女人使她想起在大学学欧美文学时,曾经读过小仲马的一句名言:

  “婚姻的锁链是如此沉重,以至于必须靠两个人才能承担得起,有时候得靠三个人。”

  当时她不明白“靠三个人”的意思,现在曲莉莉给了她最好的注解,这个女人在她自己的需要和三角关系中另两位的�